的碗筷洗的嘩啦啦響。
“盒子,以後別拿這個開玩笑。”
盒子“恩恩”應了幾聲,埋頭喝粥。
盒子是個將死之人,我狠狠地記住這件事,才不會像失去穀子那麼心痛。
又或者,因為他是個將死之人,我和他才能這麼融洽地相處。
三天後,我和盒子正裝出席林羽寧的婚禮。
林羽寧是個特愛浪漫的人。她以前就對這愛琴海的白房子流口水:“劉東,我以後的婚禮一定要放在那兒辦!”
我那時候就笑她妄想狂,不過進了禮堂我才發現,她不是妄想狂,而是實踐者。
禮堂裏豎立著愛琴海的房子的模型,壘了許多重。
山寨的也很美。
我第一次見到林羽寧的未婚夫,不是林羽寧說的那樣謝頂啤酒肚,反而很帥,很斯文的那種人。
林羽寧穿著希臘女神的衣服,脊背挺得直直的,宛如畫中的雅典娜。
她對她的未婚夫說了句什麼,那男人就朝我看來,對這我笑了笑,我也對著他笑了笑。
“請一定要讓她幸福。”我握了握那男人的手,男人很鄭重地點了點頭。
當神父說到“你願意接受她成為你的妻子,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她,珍視她嗎?”時,林羽寧的未婚夫說:“我願意。”
盒子拉過了我的手,悄悄地在我的手指上戴上了一枚戒指。
我心頭一熱,握緊了盒子的手。
“你願意接受他成為你的丈夫,從今日起,不論禍福,貴賤,疾病還是健康,都愛他,與他在一起嗎?”
林羽寧朝我這邊看了看,咬了咬牙笑著說:“我願意。”
說完朝我苦笑,人群起了哄,喧嘩聲將我的祝福掩埋,從此再也回不到過去。
穀子開始咳嗽,慌忙從口袋來摸出止疼藥,匆匆服下。
“盒子,還能撐下去嗎?馬上就完了。”我低聲道,拍了拍盒子的後背。
盒子躬身,點了點頭,擺手讓我放心。
儀式又進行了十五分鍾,盒子握在我手心的手一直在輕微地顫唞。
“媽的,怎麼這麼婆婆媽媽?!”盒子把我的臉扳過去,讓我看著台上的林羽寧。
我“嘩”站起來,駕著盒子,衝了出去。
轉頭一顧,對上林羽寧的眼睛。
“對不起,最後還攪了你的婚禮。”我低聲說,知道她聽不見。
出門攔車,直接把盒子送進了搶救室。
等了兩個小時,等來一張病危通知書。
“時間不多了。”醫生摘下口罩,麵無表情地對我說。
“大約還有多久?”
“求生意誌強的話能活兩個月,求生意誌弱就隻能活一個月。”醫生說著,想起什麼,“病人長期服用特效止疼藥,現在一般的止疼藥對他幾乎沒有用,今後可能非常痛苦。”
“哦。”我閉上眼,深呼吸。
盒子躺在重症監護室裏,一隻手上還插著吊瓶,正在艱難地削蘋果,像個沒事人似的。
“盒子,我來。”我上前接過他手裏的蘋果。
“大東,醫生說什麼了?”
“沒什麼,就是一些淡話,讓我給你做點好吃的。通知一下你的家人。”
“我爸媽早死了。”盒子把頭埋在枕頭裏,“估計沒幾個月了,這幾個月我誰也不想見,就想和你呆著。”
我把削好的蘋果往他嘴裏一塞:“吃吧你!”
盒子笑了起來,雖然蒼白,也還是挺好看的。
完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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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守在病房,盒子皺著眉頭佯睡。
“疼嗎?”我摸了摸他的額頭,冷汗黏滯。
“不疼。”盒子咬著嘴唇說。
“那就睡吧。”我捏住他的手,朝他笑笑。
盒子的臉照在月光裏,那雙眼睛卻是越發越發的明亮,像兩顆極明亮的流星,仿佛下一秒就要隕落。
盒子扭過頭去,背對著我,壓著肚子,把那些將要哼出來的聲音都壓進了喉嚨深處。
我心疼他:“要是疼就喊出來。”
盒子隔了很久才說:“大東,我想出院。”
“找死!”
“我不想為數不多的生命都耗費在這裏。”盒子的聲音很低沉。
“可是你……會很疼。”
“我不怕,我怕的是死在這種地方。連餃子都不讓吃。”他竟然還笑了,真是不見棺材不掉淚。
第二天,我就帶著盒子出了院,在樓棟底下看見一個黑乎乎的人影閃過,我裝作沒看見,把盒子安頓好了,又下樓來。
成浩然站在那裏,遠遠的看著我。
我走進他,才發現他的胡茬都長瘋了,他是最水仙的一個人,以前住一塊的時候,上個班要像娘們那樣折騰一個多小時,現在連胡茬子也不刮就出門,江山已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