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焰卻無法這麼想,若是他這麼想的,那就是承認那個人徹底消失在了六界之中。

而凝焰怎麼敢承認。

沉冰散人的的肉身若要不腐爛,便隻能靠千年冰蓮來維持,而千年冰蓮實則是水麒麟精魂,因長得像一朵盛開的蓮花故而因此得名。而一朵冰蓮用來維持一個沒有魂魄的肉身也隻不過能堅持一年而已。

水麒麟本就是世間奇獸,就連仙劍盟的那群都恨不得捉住一隻來作為自己的坐騎,隻可惜水麒麟太難捕獲,稍有不慎便會丟掉一身修為。更可怕的是水麒麟會封住對方的靈脈,不要說是修為了,若是靈脈受損,便再也修煉不得。

而仙劍盟的那些修士都將修為看的比自己的命還重要,自然不會為了這件事去犯險。

而對於凝焰來說,這卻是他必須去做的事情。

每一次,每一次!

他都是抱著必死的決心去的逆水淵,可是那人還沒醒,他又怎麼舍得死。

幾次中,凝焰大多都滿身是血跌跌撞撞才得以逃出生天,可凝焰非常清楚,他的身體已不足以支撐他再次獵殺一頭水麒麟了。

就連這次,他都不能保證自己還能不能趕在其他成年水麒麟追來之前出得逆水淵。

故而無論是於他來說,還是於沉冰散人來說,這都是最後一次了。

如果這具肉身可以收集到一絲的魂氣,哪怕是一絲,也就不再需要千年冰蓮,可是他等了這麼久,卻是一絲都沒有等來。

這次凝焰碰上的是一頭成年的水麒麟,跟頭兩次幼年的水麒麟不同,這次凝焰被擊中了心脈,故而才會吐血不止。

可若那人不醒,他獨活也沒有意思。

將喉頭的那口血生生咽下,凝焰跌下意識地朝著虛空伸出了手,卻什麼都沒有抓到。

幼年還是半獸人形態的時候,沉冰散人總愛抱著他到處溜達,獻寶似得。

其他仙人見了它都恨不得退避三舍,隻有那人喜歡撫摸他的腦袋,寵溺的捏著他的耳朵道:“我家小焰多招人稀罕啊,你們真是不識貨……嘖嘖……”

雖然他看似懶惰,也曾差他去各個散人處打下手討酒喝,可他知道,那人是為了他好。

那個人就是這樣,從不介意別人的目光,從不在乎那些名利,強大又自由。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叫出“師尊”的時候那人高興地模樣。

夜風將那人及腰的銀發吹起垂直胸`前,騷動著他的側臉,唯有那一雙燦金瞳勝似天邊明月,美麗到令人移不開眸子。

明明已經活了上千年,那人卻依舊高興地像個孩子一樣,將那時還無法完全化成人型的他舉至頭頂,眉眼彎彎道:“哎呀,我的小焰真乖,都會叫師尊了。來,再叫一聲師尊我聽聽……”

那人教會他說話,教會他寫字,教會他做人,教會他術法。

教會了他喜歡跟愛。

一切美好的不像話。

可是後來,卻出現了那個叫做靈碧的女人!

其實他騙了那人,他說殺了靈碧他是嫉妒師尊喜歡她。

當然,凝焰不否認他是受到了他那位師叔的挑撥,他也的確不想讓任何人碰那人。

可是他最希望的,還是那人能夠開心,幸福。

他足夠知曉,無論那人喜歡誰,都不可能喜歡他。

因為從一開始,他與那人的喜歡就不是同一種。

可是那一日,他卻從抱歸散人的後世鏡中看到了那人命中的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