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淡地看了我一眼,隨後帶著一股天生的王者氣勢跟我說:救你一命,你應該知道報答,我們這邊貨品就要上架。那事兒你快點解決。

蘇文一直沒來,我很失落。

後來我才知道,他被肖正國的人打傷了,跟我住在一家醫院的同一層樓。

我能下床時,第一件事是跑去看他。我很擔心他,不知道為什麼。

杜傑是個風雲人物,我們混久了,多多少少都知道一些。令我詫異的是,那個高高在上國王一般的人,對著蘇文永遠是低聲下氣的討好。仿佛雙重人格似的。

鄭吳雨和杜傑曾經是一對,這個消息讓我很震驚。可我看他們三人在病房那氛圍,又隱隱覺得不對。

我在蘇文身上學到的最深刻的兩個字便是:堅強。

我們都是普通人,不同於杜傑,不同於鄭吳雨。

可是那晚上,蘇文壓在我身上,忍著背後的傷痛說沒事時,我承認我真的不如他。

我其實嚇壞了,這輩子沒見過槍,更沒見過人受傷。但是事實不允許我驚慌。

杜傑不肯去醫院,唯一能抗住這一切的,隻有我。

此刻,我對自己說,肖正國都被我搞下台了,我還怕什麼?

蘇文拒絕我的時候,說我對他不是愛情,隻是一種單純的占有欲。

否則我不會拿他身上的物質來作比較。

我不懂什麼叫愛情。

我應該有愛情的年代,已經被肖正國填滿了。那些記憶太不堪,我甚至想都不敢再去想。偶爾午夜醒來,一身冷汗時,看著空蕩蕩的屋子,我會害怕。但也隻是一瞬。我想,我很好地學會了堅強。

不記得是在什麼時候,我記住那雙眼睛。某一個晚上,我依舊是噩夢醒來,我就想到了那雙眼睛。

他很強勢,卻也寂寞。

他對蘇文好,對杜傑也好。那是一種很複雜的感情,淩駕於友情之上,愛情之下。他長得很好看,比蘇文好看許多。我很奇怪我會在這樣一個夜裏想到他。

我問我的秘書,如果半夜醒來,感到失落時想到一個人,那說明了什麼?

秘書見鬼一樣地看著我,說我戀愛了。

於是就這麼毫無預兆的,我戀愛了。

不知道是我表達的太不明確,還是他情商太低,曖昧許久,他依舊不懂我心意。

蘇文走的那天,他在辦公室大發雷霆。我正好推門進去,被他甩來的文件砸了滿臉。

後來安靜了許久,我就這麼突兀地開口道:要不,咱倆試試吧?

他沒答應,也沒拒絕。若有所思地看了我半晌,直到我被他盯得毛骨悚然,他才忽然冷冷地開口:我從來不做下麵的那個。

我苦笑:我也沒做過上麵的那個啊。

他怔愣了一下,似乎想到什麼,看著我的目光終於柔和。

其實我不需要同情。

蘇文教會我的很多。

要什麼就要自己爭取,靠同情得來的東西,是久遠不了的。

我沒談過戀愛,也不知道應該怎麼談。

我約他去七裏鳳凰喝茶,但是喝了一半,季海牽著個男人殺進來,計劃夭折。

我約他去電影院看電影,但是看到一半,工地上的人打電話來說水管爆破了,計劃流產。

我約他去步行街吃飯,可是吃到一半,我的秘書說今天下午副書記臨時絕對來視察,計劃破產。

再見麵時,他看我的眼中多了笑意。

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意味,像是父母在撫慰考試失利的孩子。他俯身在我耳邊,我聞著那味道就有些暈了,隻聽他柔聲道:去我家吧,一起吃飯。

他手藝好,我一直知道。

我對著一桌子的菜,隻覺得這人完美得有些不真實。

一頓簡餐,竟然讓我有些感動。他洗完碗,說去車裏拿東西。回來的時候,手裏握著一盒肚雷斯,我徹底無語了。

再次被進入的時候,我很怕。因為關於這種事情,我所有的經驗都來自於肖正國。而那些記憶充滿著疼痛和恥辱。鄭吳雨,我在心裏默念他的名字,視線中他的臉有些模糊,我想大概又是不行了。沒辦法,這麼多年,遇到這種事習慣性地身體會恐懼,之後就是無可救藥的自我催眠。

他忽然握住我的手說:睜開眼,看著我,別慌,是我。

我在他一波波溫柔又堅定的撞擊中留了一身的汗,或許還有眼淚?我記不得了。最後我動都不能動,還是他端了水盆來幫我清洗。

迷迷糊糊中,我看見他小心的動作,和蹲在地上搓毛巾的身影。

從沒被人這麼溫柔的對待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