囑完,便去荒骨嶺了……
此刻,生死鏡中的枯榮樹下。
朝黎靠在樹根上,渾身上下被砍了幾十處傷口,奄奄一息。
“沒想到你這強弩之末,竟然還能撐這麼久?”到了他自己的地盤,範湖也沒必要再扮暮重深的樣子了,“不得不承認,你比我想象中厲害很多。”
範湖一邊包紮被朝黎捅出個大洞的側腰,一邊嗤笑著。
朝黎想要再提刀,但手上已經完全沒了力氣,他放棄道:“我實在不懂,我跟範湖仙主無冤無仇,你為何如此費盡心機也要殺了我?”
“因為玉涼蘅在意你。”範湖包紮完傷口,抬頭看了他一眼,“對於仇人,殺了他或者重傷他,都太善良了,要讓他嚐到我當初所嚐到的痛苦,這才是目的。”
朝黎有氣無力道:“所以……他殺了你妹妹,你就要……殺了我,來報複他?”
範湖:“不錯,就是如此。而且本尊真的很感謝你,在你出現之前,玉涼蘅那個人完全沒有一絲弱點,我就算想報仇,也無從下手。可自從他三年前遇見了你,冷若冰霜,脾氣暴躁,六親不認的玉仙君突然就變了。為了一個隻見過幾麵的人,竟然衝冠一怒,搗毀了佛門三十二座佛壇,這種事可是先前的玉涼蘅不可能做出來的。”
朝黎皺眉:“你怎麼知道那是我?”
範湖挑眉:“你跟玉涼蘅之間發生的一切,本尊都知道。”
“好了,該說的都說完了,我們之間,也該做個了結了。”範湖起身走到朝黎麵前,單膝跪在地上,指尖順著朝黎的脖頸,輕輕滑至他的胸口,“當年,玉涼蘅震碎了我家小妹的心脈,致使其靈識迅速崩碎,這一次……”
範湖說到此處,言語戛然而止,直接徒手捅穿了朝黎的胸口。
利爪貫穿胸口的一刹,上輩子的一切,朝黎都明白了。
玉涼蘅不是不想讓自己留在他身邊,而是他要入世找往生石,護不住自己,才將自己交給了暮敖。
後來,玉涼蘅也不是不想去看他,而是他根本來不了幽界。
再後來,荒骨嶺一戰,也不是他一直敬重的哥哥挖了他的心,而是範湖……
但貌似明白的有些晚了。
意識消散之前,他察覺到範湖神情一怔,但到底發生了什麼,他已經不知道了。
他完全閉上眼後,範湖愣怔著抽出手,看著幹幹淨淨,絲毫血漬都未沾染的手,滿目愕然。
“怎麼會這樣?為什麼沒有血?”
“為什麼他的胸口是空的?他的心呢?”
“不可能,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可他還沒明白到底是哪裏出了問題,一道強勁的黑氣便自背後湧來,範湖回身反擊,但雙方力量懸殊太大,直接被斬斷了一條胳膊。
黑暗的荒原上,幾簇幽火浮在半空,堪堪照明。
不遠處,一道黑影手持黑劍,緩步走了過來,幽火照亮了他半張臉,仿若寒霜的輪廓此刻徒添幾分可怖之色。
與此同時,一縷黑氣從朝黎體內鑽出,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跟黑影融合,融合的過程中,周遭所有用幻術營造的景象開始崩如山倒,震耳欲聾的轟隆聲在墨色的夜空裏回蕩不休。
範湖想要阻止,但不知為何,這分明是他所造的幻境,卻根本不受他控製。
“你是誰?”範湖近乎崩潰道。
那人不答,隻是依舊緩步朝前走著。
隨著距離越來越近,照明的幽火不斷前移,範湖終於看清了那人的臉,但也就在他看清之時,一道劍光閃過,直接從範湖眉心貫穿。
範湖愕然看著自己逐漸化沙散去的身體,除了不可置信,還是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