怠慢,急忙盛了一碗,遞給了哮天犬,看了他小心地端了湯碗,腳下跑得卻也不慢,就往那望鄉台上去了。孟婆雖然心中十足好奇,這時卻也隻能回過頭來,繼續為後麵排了一長列的魂魄一一派湯了。

“主人,主人,湯來了。”哮天犬急急跑到了楊戩身邊,口中邊是叫嚷道。

楊戩從哮天犬手中接過湯碗,便雙手端了,遞去給了楊蛟。楊天佑和蒼嵐手中已是一人端了一碗,正是琅玥剛剛端來的那兩碗。

楊蛟看了手中的湯碗,又看看了自己的父親和蒼嵐,見自己的父親看了他手中的湯碗,似有些出神,而蒼嵐卻是眼眸輕轉,也不知在想些什麼。楊蛟又看了手中這碗黑黑渾渾的湯,心情沒來由地有些沉重了起來,還有些分辨不出的感覺,又似五味雜陳一般。孟婆湯,喝下這碗湯,前塵往事就盡數全忘,那麼父親、母親、二郎、三妹,以前所有的事,自己豈非全部都要不記得了?

“二郎,這湯……”楊蛟看向了楊戩,喃喃地開了口。

“大哥,可是不想喝下這碗湯。”楊戩微微笑著,接了楊蛟的話。

“若是喝了這碗湯,那我,可就什麼都不記得了。”楊蛟看了那些喝下孟婆湯後,麵上再無任何神情的魂魄,低了幾分聲音,說道。

“喝了這碗湯,自然是什麼都不記得了。”楊戩淡淡地說道。

楊蛟端了手中這碗湯,似漸漸沉得自己都要端不住了,卻見蒼嵐看著自家二郎,麵上慢慢浮上了一絲笑意。楊蛟看他笑得深有其意,心中正在疑惑之時,卻見他慢慢走到了望鄉台邊,將手中的孟婆湯慢慢倒入了忘川中。

楊蛟看得目瞪口呆,又看了看四周,卻見旁邊的魂魄皆是視若未見,竟沒有招來絲毫異樣的目光。楊蛟又看向了楊戩,見他依舊一副淡然模樣,麵上神情絲毫不動,倒像是自己方才所見隻是幻覺一般。

蒼嵐丟了湯碗給哮天犬,掃過了楊天佑和楊蛟一眼,便站了一旁,自顧望天去了。楊蛟腳下不由得也往望鄉台邊上移了移,就在這時,卻見自己的父親不徐不疾走過自己了身邊,將那茶湯盡數倒下了。楊蛟不再遲疑,快步上前兩步,也倒了手中的孟婆湯後,回身去到了哮天犬身邊,便將湯碗遞與了他。

楊戩看了自己父兄的舉動,麵上神色終有了一些波動,似喜似歎卻又分辨不清。

“父親、大哥、蒼嵐先生,時辰到了。”楊戩見一判官由遠處疾行而來,就知到時候了,便慢慢開口對父兄和蒼嵐說道。

蒼嵐轉了身,看了楊戩,一副隨時可走的樣子。而楊天佑和楊蛟卻是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望鄉台外的陽世景象,這才慢慢轉過了身。

判官在前引了路,幾人跟在了其後。這最後的一段路無論走多久,在即將離別的人眼中,隻怕都是短暫得如同隻有刹那。

幾人在輪回門前停了步,判官恭聲說道:“真君大人,閻王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對令尊大人幾位的轉世已做了極妥當的安排。轉世的人家雖非大富大貴之家,卻都是衣食無憂、善心仁德的好人家,而且三位轉世的人家皆在同一城中。”

說罷,判官見楊戩微頜了下首,並無開口之意,他遲疑了一下,就又開口道:“如今時辰已到,不知哪位先……”

楊戩看了父兄,楊天佑和楊蛟互視了一眼,都未說話。蒼嵐在旁見狀,便輕晃上前道:“自然是我先去了。”楊家父子自然知道蒼嵐之意,雖不過隻是片刻,然而在這種離別時刻,父子三人能多聚一時半刻,也總是好的。

臨走之前,蒼嵐特意到了楊戩身邊,稍低了聲音,說道:“楊家二郎,當日你曾說要報答我,不知那話還作數否?”

“蒼嵐先生有話請說。”楊戩淡然笑道。

“我多年的修為算是沒了,以後可要煩你助我一臂之力,助我早日修仙有成了。”蒼嵐笑著說道,這楊家二郎的能耐不小,不好好利用一番實是浪費,再者說,他助自己一把,隻怕對他而言也不過就是舉手之勞。

“蒼嵐先生既然吩咐,楊戩定當盡力。”楊戩看了蒼嵐,又淡笑了一下。這人還真知道把握機會,不過就算今日他不說,自己也早有了打算。

楊家父子三人目送了蒼嵐消失在了輪回門中,回頭相視卻又沒有言語,許是想說的話早已說完,許是想說的話太多,卻是不知從何說起。今生骨肉至親的緣份似已到頭,然而,那種不想忘卻的至親之情,卻還會繼續銘刻在他們的靈魂之中。

因為楊天佑作為父親的堅持,第二個入了輪回門的是楊蛟。楊蛟回頭看著自己的父親和兄弟,二千年前灌江口家中的一些久遠回憶又在眼前閃過了,依舊清晰得就如同昨日一般。任那些回憶如同走馬燈般在自己的腦海中轉過了一遍後,楊蛟的臉上露出了個無比堅定的笑容,對著父親和兄弟輕揮了下手,便毅然決然地轉身走入了輪回門。

楊天佑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楊戩,平靜地微笑著,伸出手虛虛拍在了他的肩上。對於這樣一個能幹的兒子,自己作為父親的實在也沒有什麼好不放心的,唯一想要叮囑他的卻隻有一句話了。“二郎,多為你自己想想”,這便是楊天佑留給楊戩的最後一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