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到那天柳貴妃身邊的嬤嬤給了柳氏一包藥,又跟她說了些什麼,柳貴妃就趁著皇帝還沒來之前把藥放進了酒壺裏。
後來沈欽才知道,那是催''情藥。
那天晚上皇帝喝了那杯酒,藥效發作,柳貴妃得償所願,將皇帝留在了宮中行魚水之歡,但皇帝半夜頭疼症卻突然發作,又開始發瘋起來,一劍捅進躺在身邊的柳貴妃的心口,還命令人將沈欽押到他麵前,讓沈欽親眼看著柳貴妃衣衫淩亂,從痛苦地抽搐掙紮,慢慢變成一具動也不動的屍體。
暗紅的血源源不斷地從柳貴妃的胸口淌出來,一直流,流到了寢宮外,沾滿了沈欽的鞋襪。
黏膩的觸♪感從溫熱變得冰涼。
那天開始,提到生辰,沈欽隻覺得惡心。
“想什麼呢。”書吟手指按著沈欽的嘴角往上提,“表情怎麼木木的。”
“我不過生辰。”沈欽說,“庚帖上你隨便填一個吧。”
書吟有點不開心,一口咬在沈欽的下巴上,用尖尖的牙齒碾磨:“婚姻大事,你當我跟你開玩笑呢,就你這態度還想娶我過門,你猜我祖父知道了會不會一路追殺到南燕搞死你。”
沈欽的下巴上被書吟咬出一圈紅印,但沈欽沒什麼反應,任由書吟像小貓一樣在這裏咬咬那裏咬咬。
書吟察覺出一點不對勁來,她抬頭看著沈欽:“不過生辰是因為有什麼事情嗎?”
沈欽撐著腦袋,摸摸她的肚子,懶散道:“沒什麼。”
那種血淋淋的場景,說給書吟聽,以她這個膽子,她又不知道要做多久的噩夢。
暖爐的溫度融化了沈欽指尖的冰涼,放在屋子中央的炭盆裏,上好的銀絲炭微微發出一點劈啪聲,書吟盯了沈欽一會兒,腦袋往下一埋,忽然一言不發地從他懷裏鑽出去,穿好披風徑直出了房門。
沈欽覺得書吟大概是不高興了,連門都沒有關,寒風夾雜著雪片吹進屋裏,吹得門口的兔子花燈晃來晃去,沈欽的目光落在那盞缺了一個耳朵的兔子燈上,白色的紙麵上,是書吟鬼畫符一樣寫的一些東西,形狀很像是字。
每次看到這盞燈時,書吟就會感歎上一句:“好想吃大白兔奶糖。”
沈欽盯了一會兒,收回目光,榻下趴著的大黑狗正拿書吟閨房裏上好的金絲楠木桌磨牙,把四個桌架都啃得坑坑窪窪,沈欽輕輕踢了它一腳,大黑雖然十分不滿,但現在書吟不在沒人給它撐腰,它不敢表達自己的不滿,該認慫還是得認慫,隻能忍辱負重地跑去把門關上了。
書吟回來的時候,屋裏已經沒人了,但書吟知道沈欽沒走,因為榻上還放著沈欽的狐毛大氅,書吟走過去撓撓大黑的下巴:“狗兒子,你爸去哪兒了?”
大黑抬起頭,腦袋往院子那邊轉,鼻子裏發出嗚嚕嗚嚕的聲音。
殿閣大學士膝下有三個兒子,都在朝中謀了一官半職,他的孫子輩就更多,書吟來榮國一年,也沒記清楚自己那七八個堂哥到底叫些什麼名字,殿閣大學士已經是花甲之年,一輩子想要個女兒都沒能得到,隻能把全部的寵愛都給了書吟這個獨苗苗孫女。
按道理來說書吟及笄四年都還沒定親,放在榮國是會被各家貴女嘲笑大齡剩女的,但偏偏書吟仗著有殿閣大學士撐腰,完全無視這一點,在整個榮國的上流社會裏都能橫著走,那些人頂多在她背後嚼嚼舌根,是萬萬不敢跑到她麵前來說的。
因為集萬千寵愛於一身,書吟的院落也是學士府裏最大、景致最好的,書吟裹著沈欽的大氅走出去,就看到沈欽站在牆角的紅梅那裏,旁邊還有書吟前幾天堆的兩個雪人,一個穿著藕粉色的小衣服,一個穿著黑色的衣服,兩個雪人圓圓的腦袋被書吟畫上了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