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什麼人,永遠取決於我想要自己成為一個什麼樣的人。”
方天畫撚了一下手中佛珠,輕輕一歎,接著,又不由自嘲地笑了笑。
“原來,釋心大師,早就看出了我的心魔。可是我自己,卻一直渾然無覺,等到回過神來的時候,還以為自己受到了戰神精血的惡意影響,當真可笑。”
想到這裏,方天畫的心情,霍然放鬆下來。
並沒有什麼好怕的。
自己依舊是自己,即使已經在墮向人性惡的一麵踏出了一步,依然可以選擇收回來,不是嗎?
釋心大師,可以選擇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閻巫山亦能選擇放下仇恨,做一個自在逍遙人,那自己,自然可以選擇做回從前那個方天畫。
一切,都要看決心與行動。
一夜,很快就過去了。
從大殿前往演武台的趙宏坐在龍轎之中,伸出枯瘦的手撥開窗簾,抬頭看了看天上因為陰雲而略顯灰暗的太陽,旋即低聲歎了口氣。
他最近心裏總是有著一絲隱憂,而且這種隱憂還在隨著時間的推移越放越大。
這個隱憂,就是被譽為風王國最大頂梁柱的方天畫。
他能感受出來,方天畫已漸漸不是人們交口稱讚那個有禮有節,忠義無雙的方天畫了,麵對群臣揮斥方遒,對著眾人不理不睬,縱然沒到氣焰滔天的地步,也是功高震主。
風王國所有人,對方天畫都太敬重了,把方天畫的位置捧得太高了,甚至到了比他這個一國之君還要高的地步。
危險,也就誕生了。
他明白,任何人,隻要隨著地位的提升,其控製欲也會一步步膨脹,四王子是,唐宰輔是,這個方天畫也不例外。
因為,人都是以自我為中心的。
就算在起步階段,會因為各種因素做一個保持低姿態的人,但,當真正到達某一高度,其內心的欲望就會在不知不覺間開始膨脹。
他趙宏自己,就是這樣。
當太子的時候想著一國安康即可,娶太子妃的時候想著有此一妻足矣,到了後來,不還是耗費了幾十年歲月開疆拓土,後宮妃嬪無數?
任何人,基本都是這樣。
無論明君暴君,誰在年輕的時候不是溫和謙恭的王子?
無論忠臣奸佞,誰在剛入官場戰場的時候不是一個滿懷天下抱負的愣頭青?
人心,太容易被外界環境改變了。
趙宏愈發覺得自己這個君王的座位不是太安穩了,哪怕是眼下無虞,誰又能說得好未來呢?
方天畫在人們心中的地位,實在太高,尤其是最近的表現,太搶眼。
若是今日真的十連勝,給風王國奪來一個跳品的名額,那時,隻要他一開口,風王國就不再姓趙,而是姓方了。
諸侯國是品級製,現在連品級都是人家一手掙來的,他又要憑什麼來保證自己的王位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