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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上門要負責

楊九在樓下鎖了那輛破舊的捷安特自行車,一根手指快活的勾著鑰匙圈兒,三步兩步跨上樓梯。

樓道裏散發著常年煙熏火燎的油煙氣味兒,樓梯兩側的牆壁已經發黑了,大塊大塊的牆揮脫落下來,就像一張妝容太重的老女人的臉。白白的厚粉下是一層層枯朽不堪的皺紋,年歲愈久就耷拉得越破敗,在昏暗的燈光下散發著種種油膩、破舊的氣息。

就這麼一個破筒子樓裏的一室一廳,還是楊九兩年前費了好大力氣才租下來的。所幸已經是租不出去的破房子了,中介隻想著早點找到下家,手續方麵就敷衍了點兒;不然楊九既沒有身份證也沒有暫居證,上公安局網站查都查不出來他這麼個人,他要是能光明正大的在這座城市裏住下來,那是不可能的事。

房子破了點兒,租金也就相對便宜,連帶著種種雜費半年繳一次,以他現在在一家小公司裏做倉管的薪水足夠支付了。要是略有結餘,攢下來買個暖氣——這兩年他身上寒氣益發的重,要是沒個暖氣烘著,冬天還真有些難熬。

楊九住在四樓,水管大概有些問題,這個高度上已經抽不上來水了,左鄰右舍隻能提著水桶從樓下老遠接水來用。楊九下班回來正好是吃晚飯的時間,剛上樓梯就聽見對門那米脂的婆姨在家裏摔打她老公,女人尖利的嘶叫和哭泣穿過薄薄的門板:“都是你這個沒用的漢子,我怎麼就這麼命苦跟了你喲!住在這鳥窩裏邊受氣!……我大學那個同鄉,哪一點比得上我好看,人家咋就跟了大款吃香的喝辣的呢,看看人家老公……”

她老公大概已經被罵慣了,隻一聲不吭的坐在門口,看楊九上樓來,抬臉來嘿嘿一笑:“哥們借根煙抽抽!”

“你自己沒有?”

“婆娘管著呢,說燒錢。這不斷了有幾天了,饞得我!”

楊九哈哈一笑,遞過去一根白沙。他自己是個老煙鬼,當然了解被迫禁煙的痛苦滋味兒。

就算是在最艱難、最無望的時候,走投無路到瀕臨絕境,他身上除了槍就隻剩下一點零碎硬幣;就這樣他還省著去小攤兒上買了兩根煙。

沒有打火機,他就揣著兩根煙躲在夜雨的橋洞下,眼看著有行人過來,猛地撲上去一手勒脖子一手抵太陽穴:“哥們別慌,就借個火。”

這兩年他的健康已經完全被摧毀了,醫生說他的肺就是一黑洞,必須立刻戒煙。但是香煙這玩意兒已經組成了男人的靈魂,他是如此的愛著尼古丁這種有毒的東西,煙熏繚繞、絲絲入肺,在他最孤立無援的時候,隻有香煙能撫慰他的神經。

整個世界都能背離他,最親密的人都能放棄他,至於香煙永遠跟隨著他,自始至終安撫著他。

楊九自己也點了一根煙,蹲在自家門檻上三下兩下的抽完了,夾著煙屁股站起身,笑眯眯的跟鄰居那個倒黴男人打招呼:“進去了啊。”

倒黴男人說:“啊?煙屁股留著幹嗎?”

“萬一斷糧沒煙了,煙屁股解饞啊。”楊九哈哈一笑,一點不掩飾自己滿身的落拓,瀟灑的推門走了進去。

那被老婆臭罵的倒黴漢子嘖嘖兩聲。早知道他對門這個兄弟窮,但是沒想到窮成這個地步。

楊九推開門。進門是一個短短的拐彎,放著一個鞋架子。他摸著黑低頭換鞋,剛一彎下腰就覺得一陣胸間一陣刺痛,連著咳了好幾聲,嗓子裏都有些血腥氣蔓延上來。

大概是剛才煙抽急了?楊九夾著那個煙屁股,摸黑往小廚房裏看了一眼。還剩兩把韭菜,櫃子裏還有雞蛋,大概可以炒個韭菜蛋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