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段(1 / 3)

過頭來,看見站在最前邊的三個人,先讚賞地笑了起來。

這三人紅氈的清冷、白裘的慵懶、黑褂的英挺,氣質各異,氣勢卻是難分軒輊,一起站在雪裏的畫麵,就像一幅畫。

將筆交給旁邊候著的小太監,從沈廷文和冉默衣上各拈出一星猶沾著碎雪的枯黃,胤礽很有興致地微笑吟道:“秋風無意殘楊柳,落雪無聲老桂花。原蘅子萱是打書房過來的?”毓慶宮隻有書房外邊種了一棵桂樹。

接連凍了好幾天,終於可以加衣服烤火,連平素八風不動的冉默眉宇間都有了分輕鬆,惋惜道:“正是,這一場雪,今年李公公費心催開的這季晚桂花可是糟蹋了。”李公公是毓慶宮專管蒔花的老宮人。

沈廷文看著胤礽穿著雪白輕薄,泛著珍珠色澤的麥穗羔皮褂子,越發襯出瑩潔的肌膚、濃麗的眉目,猶如瑤樹瓊枝一般,不由故意笑道:“殿下這件衣服真是妥帖合身,讓微臣好不羨慕。”

胤礽挑起了眉毛道:“哦,沈侍讀是嫌棄本宮賜的貂裘太差麼?”

沈廷文一本正經地躬身道:“微臣怎敢!臣是想起了去年出關,在張家口見到的這種細皮的鞣製過程,一時感慨罷了。”

胤礽知道他雖輕佻,卻從來不說沒有意義的話,奇怪道:“什麼過程?”

沈廷文嘴角含笑,說道:“去年殿下在多倫出了意外,微臣奉命到張家口調撥駐軍協助,見過當地的皮匠鞣製麥穗羔皮。皮匠將還有一個月才能生產的母羊肚子剝開,剝出尚未足月的小羊羔來,這種細皮就是用小羊羔的皮硝製,所以才能這般紋理自然彎曲,既輕且薄,柔軟光滑如絲綢……”

他似乎故意說的血淋淋的,冉默看向胤礽身上的衣服,頓時露出不忍的神色。胤礽的臉色也一下子變的難看。

胤礽站了片刻,回內室換衣服去了,他覺得自己身上穿的是兩條活生生的生命。

他在穿越前是個動物保護者,雖然穿來這麼久,為了不露陷,保命,無數項原則都進行過妥協,各種華美的皮裘都穿慣了,穿的時候刻意不多想,沈廷文卻一下子把他回避的問題推到了眼前。

沈廷文這幾句話的惡意太明顯,連一向大大咧咧的達春都感覺出來了,胤礽一進內室他就向達春怒道:“沈大人,你什麼意思!?”雖然都是胤礽身邊的近臣,但沈廷文是這兩三年才跟著胤礽的,加上性格關係,達春跟沈廷文並不親近,因著他和胤礽的特殊關係,達春雖然很怒,卻還是保持著幾分克製。

沈廷文滿臉無辜不解的道:“怎麼了,怎麼了這是?我說的是實話!”

達春滿麵怒意,雙手握著拳頭,卻因為胤礽和他的關係沒有發作。

沈廷文還是一臉的無辜不解。他看到年輕的太子美好的風姿,想到他就即將要和同樣高貴的太子妃文定,還有江南那個純潔癡情的少年,不知為何怒火一時就湧上了頭腦,故意說出了這番話來。

胤礽進內室去,讓絳雪打開衣箱看了很久,滿箱子竟然都是各色的皮裘,狐、貂、鹿、鼠各色俱備,也不知道有多少動物因著他的一件小小的衣服而死。而他,冬天除了這些皮毛衣服,竟然沒有別的什麼可穿的。

他站了許久,絳雪偷偷覷他臉色,忐忑不安。

這個時代可沒有羽絨服,皇太子的衣箱裏也不可能出現老棉襖什麼的。

說起來,現在的棉麻紡織技術發展到什麼階段了?

想到棉麻紡織技術立刻又聯想到了珍妮紡織機、想到了英國工業革命,胤礽手指撫過衣箱裏軟軟的動物毛皮,若有所思。

正想著,老康派人來找他要他去乾清宮,他匆匆挑出了件翠碧輝煌的雀金裘披上,出了門,帶著還站在門口的冉默、達春、沈廷文三人向乾清宮走去。一路上因為胤礽不說話,三人都沒有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