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這事與他無關,若他不是那備嚐煎熬的商戶子蘇敬亭,若他不知男妻他大抵也會讚一句好個英雄紅顏傳奇佳話。

可如今——

蘇樂淡然之中卻又有種說不出的惑人的輕蔑與趣味,打量一眼這間不算簡陋,卻也絕稱不上好的房間,隨手從床.上撈起一件中衣攏在身上,扶著腰緩緩起了身。

光潔的大.腿上滿是掐痕瘀紫,後方撕裂傷也似乎不輕,即使他已對疼痛麻木,也難以忽視,順著大.腿淌下的紅白液體也以紅色居多。

蘇樂幾不可查的皺了皺眉,眼中閃過嫌惡,這一身痕跡看起來著實令他不悅,再不洗掉他怕他會忍不住吐出來。

“來人,備水。”

剛開口,蘇樂就感到咽喉處猶如粗沙絞磨一般火辣辣的疼,結合這一身痕跡,可以想見昨晚這具身體受到了怎樣的對待。

當然,被這座宅子的主人棄之如履的玩物自然是沒有人願意理會的。

剛剛讀過原主記憶的蘇樂恍然一瞬,卻在這時笑了。

蘇樂向來是不笑或者似笑非笑的。

這一笑,他笑的鮮少有過的明豔,恍如春光炸裂,星子相撞,照亮了整間屋子,任誰看見也會驚豔。

而他左眼下那顆淚痣依舊暗紅,卻似乎有那麼一瞬,赤如鮮血。

歐陽驚風此人堪稱渣男無誤,而且半點都沒有委屈了他的英名。

結合信息終端中記載的原主的一生,對待渣男如歐陽驚風,他向來不會心慈手軟。

“夫人,”門外突然有人扣門,“將軍譴我來問你,你答應的丹青筆墨可準備好了”

蘇樂眼中厲光一閃,緩緩收起了臉上的笑容。

門外人正是歐陽驚風身邊侍候的小廝,海生。平日裏對他談不上無禮,卻也絕稱不上恭敬。

海生口中的丹青筆墨說的正是他寫的那一手行草。

他雖是商戶子,可從小就師從書法大家棠舟先生,後自成一體,於書法方麵也頗有造詣,是以有“丹青妙手,筆墨遊龍”的戲稱,他的字畫也算是千金難求。

“稍後。”

不耐多言,蘇樂想了想,抿唇一笑,然後忍著腰酸腿軟走到了桌案邊。

隨意鋪開一張熟宣,抄起一根暈了墨的狼毫敷衍的揮灑幾下,便收了手。

捏著暈染了墨香的熟宣,一身慵懶隨意的開門把紙丟了出去。

海生見他竟然衣不蔽體,一身羞恥痕跡毫不遮掩的露於人前,頓時替自家將軍萬分不值,又連忙低了頭不看那不知羞恥的人。

將軍愛的明明是柳姑娘,這人卻總來橫插一腳。

將軍為了替柳姑娘求一副字,昨晚隻得委屈自己同這人同榻而眠,真是苦了將軍,便宜了這人!

蘇樂稀罕的看著海生這幅惱憤的模樣,不由嗤笑一聲,道:“怎麼一張不夠要不要再來一張?不過吧,報酬得另付,恐怕還得再委屈你們將軍陪在下睡一晚。”

海生聞言,頓時驚怒,“你!你簡直不可理喻不知羞恥!我、我一定會告訴將軍的!”

蘇樂斜倚著門框,毫不在意的擺擺手,“嗯嗯,告吧告吧。”

海生狠狠瞪了他一眼,抱著紙瞬間跑遠。

靠著門掃了一眼他這破舊荒涼,雜草叢生的小院,蘇樂抬頭望了望水洗過一般湛藍的天上潔白的行雲,良久冷笑一聲,眼下的淚痣似乎又亮了一分。

到底還是厭惡的。

蘇樂恍然間皺了皺眉,轉身回房潦草的擦洗清理一番身上的髒汙,在小櫃裏挑揀一番,最後找出一身半新青衫換上,又回到了小院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