繚好像溶不進會場的氣氛似的,一個人退到牆邊。他把手上的香檳雞尾酒杯輕輕地拿到嘴邊。身上穿著的深藍色晚禮服配上白色的燕子領襯衫、黑色領帶在這種宴會裏其實並不算特別搶眼,可是身為展示秀模特兒,而且又是頂尖模特兒的他,那無意之間流露的一顰一舉和優雅的身影,形成了一種誇示自我存在的味道。
“喂………那個人………”
“啊………是RYO………不會吧?!”
“聽說………RYO是克己先生和由美子小姐的高中同學哪………”
到處都可以聽到這樣的耳語。如果有人主動前來攀談的話倒還好,偏偏繚還是被隔得遠遠的,使他越來越覺得沒了立場。盡管他已經習慣了這種場合,可是感覺還是不太好。
“對不起,蓮見。”
走近過來的由美子在他耳邊低聲說道。
“嗯?”
繚轉過正麵看著由美子,用視線打量著由美子。隻見淡粉紅色的簡便禮服在他眼前婀挪搖擺。她身上散發出微微的香甜沐浴味道。
“在你最忙的時候把你叫了出來,卻沒空招呼你………害你一個人在這裏無聊的發慌。”
看似大而化之,其實心·
由美子答了一聲,朝著她們走了兩三步,突然又回過頭。
“蓮見!”
“嗯?”
繚輕靠在牆上,正想把酒杯送到嘴邊,聽到由美子的呼喚又抬起了頭。
“弘之………說他今天會晚一點到。剛剛打電話過來了。”
“………是嗎?”
繚帶著沉穩而看不出任何情緒的表情點點頭,嘴角露出一絲笑意。
“我也想見見他。既然如此,那我就待到他來吧!”
“嗯。”
“由美子,快一點!克己我們搶走了噢!”
“不行!”
也不管禮服的裙擺劇烈的搖擺著,由美子又恢複了高中時代精力充沛的模樣跑走了。繚望著她的背影,微微低下頭苦笑著。
離開那個令人懷念的美術教室之後,不知不覺已經過了六個年頭。雖然一點都不懷念那個因為嚴重的亂視而老是呈現朦朧狀態的視野,和因眼睛疲勞而引發頭痛的高中時代,但是每到這個醉人的季節,從那扇窗戶吹進來的綠風總會在記憶中蘇醒。
“是因為………那幅畫的緣故嗎………?”
繚喝著第二杯香檳雞尾酒,吃著塗了魚子醬的椒鹽餅幹,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高中時代的回憶………在那個黑褐色的視野當中,經常有一個學弟帶著真摯的眼眸看著自己。
“木城………”
沉默而不靈巧………可是,那雙眼睛卻經常凝視著前方。
總是坐在美術教室的一角,膝蓋上攤著一本素描本的他一直忠實地履行著兩人在六年前交換的“誓約”。
每年到了落英繽紛的季節,繚總會收到一幅漂亮地框在畫框裏的畫。繚總是每年期盼著收到那個連一張卡片都沒附,一點情趣都沒有的包裹。
令人懷念的美術教室的窗戶………來來去去的海邊黃昏………繚總是焦急地等待他那澄澈得一如孩子雙眼所捕獲的景致。
等待著光是凝神注視………就可以接觸到那個人心靈的一瞬間。
在出席宴會之前,在回國之後直接下榻的旅館裏睡了一會兒,打理好之後,繚沒有回自己的家,直接到叔叔蓮見正毅的辦公室去。為的是去拿木城弘之寄過來的“今年的契約”。其實也可以要弘之寄到巴黎去的,可是繚怕中途寄丟,或者造成破損,所以便在他回國之前寄放在叔叔那邊將近一個月之久。他不想再等下去,所以便迫不及待地去找叔叔。
“真是的………如果你工作有這麼熱心的話,巴黎那些大頭廠商一定高興死了。”
正毅一邊從曬不到太陽的內麵書架上拿出小心翼翼地捆綁著的畫,一邊說道。
“那個熱心工作的經紀人大爺馬上就打電話過來了!”
“我可是踏踏實實地做我該做的事噢!我隻是告訴他,關於和ladies來往的事情我敬謝不敏。那邊的展示秀模特兒可比我大牌多了。用不著他們費心去擺平。”
繚一邊七嘴八舌地說著,一邊開始動手解開包裹。他剪斷慎重綁著的繩子,拆開包了一層又一層的防水紙,卸下捆好的緩衝材。
“繚。”
正毅咚一聲,放下杯子,看著繚的動作。
“那個………寄信人,就是你高中時的………”
“沒錯。”
好不容易卸下了最後一張緩衝材,繚輕輕地抬起設計清爽的畫框。
“哇………好漂亮………”
………是盛開的櫻花。畫者把微風輕拂,華麗的花瓣開始飄落的那一瞬間畫下來………真是一幅叫人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