疏的方式打招呼還是第一次。不對,這本來就是他們第一次接觸。
“恭喜你康複,韓先生。”
始源對吸毒這樣的詞彙總是很反感,但不知道為什麼,眼前這個人卻讓他討厭不起來。看著他蒼白到能看清血管的皮膚,他甚至產生一種莫名的憐惜情緒。這個人從醒過來開始就表現的很有趣,先是躲避自己,現在又握著自己的手不放,不會這麼巧,他也對自己一見鍾情了吧?他無法抽出被緊握的手,隻好向希澈投去求助的目光。
“抱歉,我看你得一個人先回去了。我跟這位韓先生是好朋友,現在我走不開,沒空陪你了。”
“沒關係,我再晃一會兒,也差不多是時間去沿色了,那裏的酒不錯。”
“你可別玩得太瘋,又被小男生纏住。”
“放心吧,我應付得來。”他不經意間掃到床上那人的臉色,突然有種很尷尬的感覺,心底有個聲音在說,不應該去那種地方,他得留下。
“要……幸……福……”
“始源,要幸福。”
又開始了,又是這個聲音。他盡力想要把每晚在夜裏折磨他的聲音和眼前這個重疊在一起,心中酸澀的痛楚開始擴散。
為什麼?
直到他離去,韓庚還是無法收回目光。他癡癡盯著始源走出去的那扇門,心裏空蕩蕩的。
“希澈,我是個律師吧?”
“是的,在生病之前,你是個很優秀的律師。”
“嗬嗬……”
“崔先生……也是念法律的吧?”
“始源大學主修經濟,至少報紙上是這麼說的。”
“報紙上這麼說?什麼意思……他不是跟你關係很好嗎?”
希澈無奈地攤開手:“我隻是受他雇傭的助理。”
韓庚不再說話了,他不敢相信這無情的現實。也許他應該再睡上一覺,去重溫舊夢。希澈見他再次躺下,陪他坐了一會兒就告辭了,隻剩下奎賢依然留在病房裏。他也沒有變,麻木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波瀾,仿佛世界毀滅都跟他無半點關係。他坐在韓庚床邊開始閱讀,韓庚看了一眼,目光停在他手中的讀物上。
“我可什麼都沒說,韓庚哥。”
他合上鑲著金邊的封皮,把羊皮手劄交到韓庚手裏。
“這是……”
“夏爾的日記,這可是你自己發現的。我沒有說,希澈哥也沒有,一切都是你們自己發現的。”
“天呐……”
封底搭扣上的藍寶石還在,但跟以前不同,是可以取下來的。那裏麵藏著一個不大不小的暗格,正好能放下一枚項鏈墜。靈魂之火依舊閃著光,韓庚可以感覺到那裏麵有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此刻已經完美的融合在一起。
——為什麽會期待重生而不是永恒呢?
—— 永恒隻會陷入無盡的絕望,重生則帶來希望。
“原來是這樣……蘭斯……他費盡心力讓萊爾複活,隻是希望跟他一起走到終點。這世上隻有一個人能把他從無盡的痛苦中解救出去。”
——沒想到你也會犯錯,萊爾。那句話,我隻想聽你說。隻能是你……
“所以現在是什麼狀況?蘭斯那家夥是在報複我嗎?”他把羊皮手劄丟到一邊,狠狠甩著那串發光項鏈發泄不滿。
“也許是留給你們的考驗?”
難得從奎賢口中聽到這麼正經的話,韓庚詫異的看著他。可惜的是,奎賢很快又恢複到麵無表情,麻木的搖著頭:“不知道,我什麼都沒有說。”
“啊……該不會是我之前那個要求,他讓你們保守秘密吧?他對你們施了什麼奇怪的咒語嗎?”
“據說是的,我和希澈哥不在秘密範圍內,應該可以告訴你。”
“那麼你和希澈過的怎麼樣?”
奎賢看了他一會兒,真摯的說:“韓庚哥,你想見見小萌嗎?”
他們來到一所廢棄的孤兒院,裏麵的人都搬走了,可陳設卻整潔如新,花園裏長滿各種植物,玫瑰,風信子,款冬,還有一大片一大片的向日葵,不知道是被施了什麼魔法,居然在隆冬時節爭相開放。
“在那裏,你看。”
韓庚順著奎賢手指的方向,看見遠處一棵泡桐下立著三個墓碑,奎賢指著最右邊那個低聲告訴他,那就是小萌。可韓庚並沒有朝那兒看,他盯著最左邊的墓碑,金發男子虔誠的跪在墓碑前,手裏握著一枚長長的銀十字。他低著頭,長到有些誇張的頭發完全遮住了臉上的表情,但韓庚可以肯定,那張臉上一定沒有恨意。這有些諷刺,就在剛才,他還笑著對自己說這個世界上從來沒有過叫做金基範的人,即使蘭斯的能力讓全世界都忘記了他,認為拿桑尼亞家族從來都隻有一個繼承人,也無法否定他的存在。基範難道不是一直都在嗎?
“走吧,讓他們兩個單獨呆一會兒。”
“希澈哥讓我把這個交給你,好像是你公寓的鑰匙。他說你現在有足夠的資金自己開個律師事務所,不用為生計發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