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問前輩是哪位?為何要我到這裏來,我又該知道些什麼?”抓抓頭,看著籠罩在層層迷霧中的神秘男人,越看越覺得熟悉,可熟悉中又覺得有什麼地方不對的。
“前輩?哈哈哈…”那個男人好像聽到了這世界上最搞笑的笑話,仰頭一陣大笑,笑聲充盈山坳嗡嗡作響,就連充斥八角琉璃亭中的霧帳都被震得如水波浪一般層層蕩漾散去一些,“什麼前輩後輩,哪來的因果緣由,聞道有先後,術業有專攻,既然你能來到這裏,你就應該能夠明白我是誰,我為什麼要你來到這裏。”
那男人說著緩緩轉身,一張熟悉到每天早晨起床都能看到的臉就出現在眼前,眉毛鼻子眼,分明就是活生生另一個我,如果不是這個男人那雙滿是滄桑疲憊如風化岩的眼睛,我真的會以為自己在照一麵超級沒有品味的鏡子。
“你!”手劇烈顫抖指著轉身過來的那人,看著那微微勾起的嘴角,“你怎麼和我長得一模一樣,你到底是什麼人?”
“我是什麼人?你說我是什麼人?你看看你的模樣,再看看我的長相,你還不明白?你就是我,我就是你,我是你的前世,你是我的來生,前生來世,今世前生,你不懂嗎?還是你不想說。”
“你在說繞口令嗎。”撇撇嘴,看著眼前這個和自己長得一模一樣的男人,摸摸鼻尖,“什麼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是你,我是我,前世之我非我,今世之我才是我,你不過是一縷執念而已。”
所說的心有靈犀不過轉瞬一念,就在剛剛我看到那個男人麵孔的瞬間,當初與老夫子死拚過後昏迷不醒的那段時間,我恍惚彌留之中就曾見過此時此日的情景,隻不過當初隻以為是個尋常怪夢,沒放在心上,如今想起,卻是別有一番深意。
低頭看向左臂上,果然那隻三目血鷹已經悄然浮現皮膚上,三目神光奕奕更勝往昔,不僅栩栩如生,更透出一分靈動神異,當真好像活物。
邁出一步,隻是輕輕一步,我竟然就那麼很理所當然的踩在了第一級台階上,而後又是一步,每踏出一步,八角琉璃亭中的我便淡化一分,當第十三步踏出,我的腳卻在半空停住,我這最後一步落下後的結果究竟會是什麼樣的?是那個夢裏的無邊黑暗,還是其他,生死間有大恐怖,也有大遲疑,垂下頭想了想,又抬頭看著近在眼前已經虛淡的好像一層水霧的前生,“有個可憐的女人讓我轉告你一句話。”
“我知道他還在等著我,我也一直在等著她。”那個男人嘴角勾起更大弧度,笑的很暢快也很釋懷,是那種看淡一切的釋懷,再也沒有羈絆,伸出手,他的手從我身上穿過,他在邀請我落下最後一步。
落下,悄無聲息。
虛幻潰散無形,那個男人隻留下一縷飄無聲音,“小宛,苦了你整整十三世,跟我走吧。”
我靜靜站在八角琉璃亭中,看著亭子正中那方三尺三寸三分三高的青玉石台,石台中倒插一杆兵刃,前半部分完全插入青石當中,細密裂縫中有深紅痕跡,如咕咕流動的鮮血,長杆滿是蜘蛛網和歲月灰塵,伸手緩緩握住,一股熟悉的冰涼感覺重新回到身上,這種天然的親近感就好像孩子天生親近爸爸媽媽一樣。
青石台在顫抖,八角琉璃亭在顫抖,山坳在顫抖整座小小的村子都在顫抖,周圍翻滾不休的沉沉鬼霧中響起無邊哭聲,驚天動地,這一夜,鬼哭神嚎聲動三百裏。
用力一提,灰塵崩飛,一抹寒光如秋水流澈一片漆黑夜色,長一丈二尺,一條盤龍蜿蜒騰飛,龍口吐出一尺二寸秋水槍芒,槍杆上兩點梅花篆字–瀝泉!
“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裏路雲和月!”長槍北指,一道寒芒橫掃,八角琉璃亭轟然崩塌,青石崩碎,從中十二道金牌飛起,化作十二道流光就要飛進無邊夜色當中。
“留下!”空中燦然綻放十二點冰盤槍花,十二聲脆響,金牌盡數落地,被我揮手收進懷中,縱身出了漫天煙塵,腳踏那股神異泉水,清冽泉水嘩啦啦一陣倒流,為掌中瀝泉槍衝刷去百年塵垢,龍目中閃過兩點精芒,於槍頭兩側竟是延伸出兩道三寸三分長的鎏金鳳翅。
“吼!”仰頭狂吼,聲震八方,竹林瑟瑟如翻騰汪洋,怒濤滾滾,縱身而去,直入無邊婆娑鬼霧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