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張揚安排好了三兒和二狗,取了5000塊錢,直奔公司而去。
沒錯,張揚在自己出攤的同時,還在一家公司上班,公司的全稱是“誠信金融債務糾紛處理有限公司”,說白了,就是家討債公司。
公司在一座寫字樓的9層,租了一間百來平米的寫字間,張揚推門就進,無視了前台小妹拋來的媚眼兒,徑直走進了經理的房間。
經理姓朱,正把腿翹在班台上看著島國電影,用眼角看見張揚進來,點點頭招呼道:“揚子來啦,坐!”
“領導,我來買東西,有新來的好貨沒有啊?”張揚嘿嘿笑著問道。
“沒有,就還是原來那些。”經理盯著電腦屏幕,左手拉開抽屜,抽出一遝資料甩到桌上。
“錢債兩清,要到多少都是自己的,想好了啊,不退不換的。”
這一遝東西,都是討債公司手裏的債權文件!
討債公司收到的單子裏,一部分是代為催收債務,這種單子屬於收錢幹活,討回了錢,按比例和債主分成,討不回來的話,就隻收基本的手續費。
另一部分,則是債主直接把債權賣給了討債公司,討債公司收多收少,都歸自己,對這種單子,雖然討債公司都會仔細甄別,但總會有些債務收不回來,比如債務人徹底破產、跑路甚至自殺,或者資產已經被法院、銀行等強力機構提前一步凍結,那討債公司就隻能徒呼奈何。
對於這種死債,討債公司當然不能把債權文件直接當廢紙扔掉,他們想出了一個雞賊的辦法,把這種債權倒手,再次出售,當然,這種債權的價格就更低,通常都是打包賣給其他討債公司,價格基本上隻有原價的百分之一。
而張揚這次要買的,就是一份這種類型的債權,他早就瞄好了一份債權,原債權人早已不可考了,債務人到很清楚。
欠債的叫毛一德,本市人,男43歲,從事室內裝飾行業,本來生意幹的有聲有色,結果有一次攬了個大工程,墊資裝修,不僅把資金都搭了進去,還賒了好幾十萬的物料,不料活都快幹完了,甲方跑路了,本來指望用來抵工程款的房子,也直接被銀行拿走抵了貸款。
這下毛一德傻了,公司直接破產,還欠了一屁股債,其中物料的供貨商一看估計要不回錢,幹脆把四十萬的債權折價3萬,賣給了張揚的公司,公司經過調查,又試了幾次,發現真的要不回錢,於是直接把債權作價5000塊出售。
當然,張揚也不是憑空賭博,他敢花大半的身家賭這一次,當然做過充分的調查準備。
第一,這個毛一德人沒死,沒跑,家在本市,能找到人,這是首要條件。
第二,既然是本市人,總有三兩個親戚可以幫襯,催債的手段稍稍激烈一些,也不至於造成太壞的後果。
第三,毛一德有個前妻,但兩人關係一直沒斷,他很可能把一部分資產放在了前妻名下。
至於具體的方法,張揚沒想太多,無非就是死纏爛打那一套,毛一德不還錢,就住在他家裏了,吃飯睡覺上廁所的跟著,看誰耗得過誰。
把辛苦攢下的5000塊錢遞給經理,簽了幾個字,張揚拿著屬於他的債權文件,邁出了公司,自己和三兒的前途幸福,盡在於此了,他不自覺的緊了緊手上的文件,覺得分量有點重。
掃了輛共享單車,張揚按照資料上的地址朝毛一德家騎去,一路之上,他在腦海中模擬了各種各樣可能的場景,毛一德和顏悅色的訴苦怎麼辦,色厲內荏的怒叱怎麼辦,拿家夥要拚命怎麼辦,跪下來苦苦哀求怎麼辦,甚至拔腿就跑怎麼辦,這些預案統統考慮清楚,張揚也就來到了毛一德家的樓下。
這是一棟老舊的居民樓,樓前樓後都透露著荒涼,毛一德破產後賣掉了原來的房子,在這裏4樓租了個一居室居住,張揚把小黃車鎖好,快步上樓,心裏盤算著怎麼給毛一德一個下馬威。
然而剛走到3樓,就聽見樓上傳來了一陣嘈雜,摔東西的聲音,怒罵聲,求饒聲,混成一團,另外還有孩子的哭喊混雜其中。
“什麼情況?!”張揚一驚,連忙加快腳步來到4樓,發現右手的屋子門戶大開,裏麵鬧得不可開交,看了看門牌號,就是毛一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