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一手指了指躺在地上的人。
李洪添眼神閃過一絲波動,卻迅如閃電,瞬間回複平靜。
“把槍扔了。”
戚少商聽到這句指令,手一鬆就要照辦。
“拿穩了!”
顧惜朝又是一聲斷喝,眼睛裏早已不是如死灰一般的沉寂,那裏麵盛的感情太多太重,戚少商根本不敢抬眼去看。
“扔了!”李洪添的刀子又進了一寸,顧惜朝開始輕微掙紮。
戚少商兩手一攤,“啪”的一聲響動,AK掉落在肖明身邊,驚起幾隻不知名的鳥兒,“喳喳”叫著撲棱棱飛遠。
顧惜朝不動了,喘著粗氣看向他。
戚少商神情變得輕鬆起來,最後居然笑了起來,“我就扔了,你再喊也沒用。”
學著他的樣子聳了聳肩,戚少商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你要走,我陪你。”
一直一直,他們從沒有分開過,即使各自出任務,演習時從來都是紅藍對抗,戚少商都覺得,他們從未分開過。因為等演習或者任務結束後,兩人總能找到空閑去廚房偷酒,然後跑到975峰上吹著冷風猛灌下去。
所以這次,不管顧惜朝要去哪裏,他都樂意奉陪。
戚少商的這句話讓李洪添產生一種奇特的感觸,他總覺得,勒住顧惜朝腰側的手臂上,忽然傳出一圈淡淡的、不知來路的溫度。
他不得不承認,那種溫度很溫暖,也很熟悉。
曾經,有個人跟他在一起的時候,他也常常會有這樣一種溫暖的感覺。他父親去的早,小的時候跟母親相依為命,媽媽是中罌粟討生活的,又危險利潤又低。後來母親改嫁,男人不中用,母親依舊要靠中罌粟養活自己。再後來他多了個弟弟,父親好賭,沒幾年敗光了母親辛苦掙來的錢,又因為沒錢還債狼狽逃竄。母親承受不了打擊,原就身體不好,病了之後無錢醫治,拖著拖著就走了。
自那時起,他開始帶著弟弟過生活。那一年,他十七歲。
他決定拿起獵槍去跟邊境毒販子談生意的時候,剛滿十二歲的弟弟對他笑了笑,“哥哥,我陪你去。”
他生性淡漠,不喜生人。他做這行生意以來,更是不信任何人,在這世上,要說他能真心對待的,隻得何文秋一個。
何文秋沒有他那麽烈的性格,卻總是站在哥哥身後,包紮傷口的手法很好,手上總是帶著一股子暖人心窩的溫度。
李洪添後來就覺得,能這麽跟弟弟過一輩子,就挺好。
可他就連這麽微薄的願望都實現不了。
何文秋沒了,就在一個小時前,在他等他的時候,被一個叫戚少商的特種兵殺了。
“顧惜朝,你告訴我,他的真名叫什麽?”李洪添從樹後繞出來,湊近顧惜朝的耳邊,輕聲問道。
沒有回答。
李洪添忽然抬眼,看向對麵的戚少商,“有刀嗎?”
戚少商聽話地從作訓服裏掏出一把刀,“怎麽?”
李洪添轉回頭,對顧惜朝耳語,“我現在告訴你,不管他是誰,他都活不了了。”
再次抬頭去看人,語調冰冷地下命令,“抹脖子會吧?自己動手。”
顧惜朝身軀一顫,李洪添是故意的,他知道顧惜朝怕這樣的死法,他說過,“我要你跟他就這麽死,一點不差。”
戚少商心中一震,他也想起了那隻南瓜,“不如你開槍比較快。”
李洪添刀子再深一點,“別TM的討價還價,你再不動手他可就不會死在我手上了。”
戚少商深吸口氣,舉起刀子。
視線慢慢轉移,就這樣吧,至少讓我看你最後一眼。
終於,能好好地看一眼了。
視線相撞,戚少商看到顧惜朝用口型極慢地吐出三個字,“戚、少、商。”
徹底的震驚,他太熟悉顧惜朝了,這樣似笑非笑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