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段(1 / 2)

更多更新TXT好書請關注 社區,請訪問

第 1 章

正常來講,死亡隻有一次。

人死後不能主動做什麼,包括打電話。死者打來的電話,俗稱:鬼來電。也就是說,鬼可以打電話,死人、屍體,不可以。

張慈賢不幸接到了鬼來電。一個陌生的聲音堅稱自己是月前因病在醫院逝世,有正規死亡證明合法火化注銷了身份證戶口本駕駛證等等的鄧明亮。

他想爆粗口問候對方祖上直溯人猿時代,但是想想鄧明亮死前被病痛折磨的那慘樣,忍了,掛電話。

對方騷擾他很久,別說掛了無數次電話、號碼黑名單這種換了新號碼又可以襲擊他的小伎倆,即使關上手機,裝死鬼的某人也不依不饒地往他家座機和他辦公室電話密集攻擊。

張慈賢再人如其名也忍無可忍了,咬牙切齒地問:“你說要見麵,在哪見,什麼時候見?”

“哦,再約吧,你相信我是鄧明亮就行。”

“信你才有鬼!”張慈賢憤怒地摔了電話。

鄧明亮死透了!燒成渣了!

“啪”一聲,頭頂燈泡在無外力侵襲下詭異地碎了,砸在張慈賢天靈蓋上。多虧他毛發濃密,並沒有受外傷,可是腦子裏麵轉開了。

鄧明亮,剛認識那會還嘲笑他是個“明亮的燈泡”,被反擊為“我身為三千瓦大燈泡專門照耀你這個大慈大悲普賢菩薩”。

張慈賢覺得他這句話正反都透著別扭,還沒想好辯駁之詞,站一邊偽裝人體雕塑的郝爽笑癲狂了。

其實郝爽那天隻是去找張慈賢一起打幣,沒想結交新友人;張慈賢也沒打算把24小時亢奮的笑話魔人鄧明亮介紹給他認識。可命運這玩意,總是讓倒黴的人更倒黴。

張慈賢暗戀郝爽保守估計十幾年,不敢說啊,憋著啊,憋得整個人都變態了還是憋著。結果隻能眼睜睜看著那倆人你一個欣賞與揣摩的眼神,我一個盛放如蟑螂花的微笑,一道情天粉霹靂,劈、劈、劈……

張慈賢感到自己頭頂冒煙了。接下來的日子裏郎情郎意溫柔纏綿,良心滿滿的一對愛侶謝媒人再謝媒人又謝媒人……三人同桌無數頓飯無數場娛樂活動。

張慈賢那個怨那個恨,說不出來,自己吞黃連,一個接一個。

就連打幣這樣的基本活動,也是郝爽、鄧明亮玩得歡,張慈賢幽幽地躲一邊敲鼓,每一下都敲在心頭傷口上——傷心太平洋。

前瞻後顧一段足夠倆小情人黏膩到山盟海誓生死與共的時間後,他寫下計劃咬破舌尖滴血為誓:要爭取,要對郝爽表白愛意!十幾年感情,最不濟也能當個備用情人啥的。

他說:“郝爽,咱們認識很久了……”

郝爽說:“我沒想讓你看出來,小亮也不希望你知道。可是怎麼瞞得住呢?”他哀痛地捂住哭泣的臉。

張慈賢略帶欣喜又不知所措:“你們分手了?”

“小亮他……”郝爽泣不成聲。

哭歸哭,郝爽還是忍不住告訴張慈賢實際情況——鄧明亮病了,絕症,活不了三兩個月。

張慈賢第一反應是不信。

又不是偶像劇,女主死,女主死全家,女主死了還要拉上男主殉葬。他們三個人的故事裏,沒女主!大家都是純爺們!

但是由不得他不信,鄧明亮真的死了。在接受了一切有可能延長哪怕一小時生命的治療後,即不優雅也不瀟灑地含恨而終了。死前瞪著眼睛咽不下最後一口氣,對著郝爽拚了全力動嘴唇。

郝爽不停擦眼淚,生怕溫熱的霧氣模糊了愛人的遺言。

可惜,鄧明亮拖到最後一點力氣也沒有,什麼都沒能留下。

有話怎麼不早說!早一天你也能說出來!張慈賢邪惡且憤怒地在內心質問死者。恨不得找個神棍招魂問:“為什麼!為什麼你死都不放過郝爽,才認識幾個月,一死了之給他留下幾十年無法磨滅的痛苦!混蛋!”

但他終究是個嚴謹的唯物主義者。何況,鄧明亮死都死了,任他人死燈滅吧。

結果這個混蛋,這個打騷擾電話的混蛋,無論是鄧明亮陰魂不散還是無聊者純消遣都是徹頭徹尾的混蛋!

必須見他,無論真假,揍!揍死算義務送他投胎。

電話裏的鄧明亮約他晚上十點實驗中學側門公交站牌見。

晚上十點?剛剛搬到郊外那荒僻的實驗中學?隻有一班車並且末班是九點四十的站牌?張慈賢認為,自己真去了就是傻B。

然後他去了,翻箱倒櫃找出買了沒戴過的墨鏡早到一小時偷偷蹲在旁邊灌木叢觀察。

深秋夜風,很涼。

九點半開始,學生們一窩蜂衝到車站,比打折促效的超市還擁擠。等到末班車開走後,連個鬼影子也沒剩下。

一個個子很高身形十分單薄的男生飄忽地走到站牌,張慈賢忍不住摘了墨鏡,生怕看錯。

這位高中生肯定不是鄧明亮,那家夥雖然一直有病,可是看起來很精神,不像眼前的孩子,走路都沒力氣。體形長像也完全不一樣。果然還是被耍了,被高中生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