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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半,電話鈴音驟然而起,盤旋在寂靜夜空中,回環往複地嘶聲叫囂,一聲高過一聲,無比悲涼。
我深陷夢魘難以自拔,接連翻轉了三次身,終於從被子裏抽出一條赤摞裸的手臂,迷茫地摸索起床頭櫃上的話筒放到耳邊。
“喂?”
“請問唐墨先生在嗎?”那頭傳來壓低了的謙恭有禮的問話。
“我就是。”
“您就是唐墨先生?”
“是的。”
對方停頓了一下,聲音遂變得暴戾起來。
“你這個人渣!趕快去死吧!”
電話被“啪”地掛斷,隻餘下無限循環的忙音和窗外蕭瑟的秋蟬哀鳴。我轉頭望一眼櫃上的鬧鍾──淩晨兩點。
羅賓在旁抬起一隻眼瞪我,然後又將眼皮耷拉回去,嘴角動了動,問道:“誰?”
我替自己蓋好被子:“打錯電話而已。”
合眼再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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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有個不甚理智的家夥愛上了我。
從一開始夜深人靜萬籟俱寂時的擾人清夢,發展成後來擺放在門口沾血的動物屍體。編輯麵色鐵青地勸誡我趕快搬家。
“為什麽?”我奇怪。
“你的人身安全正受到不明來曆的侵擾。”
“有問題的是那個不明來曆的家夥啊,為什麽要我搬家?”
他歎一口氣,抬手拍拍我的肩膀斷言:“你也十分有問題。”
有句話叫做“人怕出名豬怕壯”,雖然我親自下鄉探訪過一些待宰的肥豬,他們並不承認那後半句話,然而前半句大約是正確的。
於是我最終和編輯妥協,決定棄甲而逃,搬往出版社所屬公寓居住。
我是個業餘作家,閑暇時靠靈感與勤奮編織故事,撈取外快,間或也利用一些左道旁門的特技,好比說……鳥語。
天生能夠聽懂動物的言語為我帶來無限便捷。我的小說係列以一隻狗的視角描述了人類與動物之間的矛盾衝突,這部作品引起不小的反響,受輿論炒作同時也遭到一部分對此極為反感的動物保護主義者的攻擊。
當然,沒有人知道那些所謂虛構的東西大部分來自我家羅賓的真實感受。
羅賓是一條狗,一條聖伯納犬。據他所言,阿爾卑斯山聖伯納修道院的祖先擁有光榮卓絕的英雄稱號,而他很好地承襲了這綿延不斷的血脈,危急時刻能夠勇敢地挺身守護人類,奮不顧身。
隻是,平凡的主人我至今也沒有給過他顯示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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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到新學校上課,看見學生們一個個認真聽講奮筆疾書,心中不覺泛起一股莫名的滿足感。
下課後走在校園小徑,忽然被人叫住。
“老師。”
回首,一個頗陽光的男生大步跑來。銀灰色短發豎起在腦門上,合身的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被他硬朗的身體支撐得十分堅實。少見的能夠將校服穿出別樣風味的孩子。
“老師,您和這本書的作者是同一個人吧!”他站定在我麵前,雙手遞上一本不太厚的印刷品,用褐色的封皮包裹住,上麵赫然燙著羅賓係列四個金字。
“嗯,是的。”
我點頭,打算接過書來簽上自己潦草的大名。沒料那男生卻先一步將手收了回去,略微低頭,拿一雙有神的大眼審視起我。我這才赫然驚覺他竟比我高上幾分。
“我說老師,你一定沒有談過戀愛吧!”對方的口氣甚為囂張,連高高揚起的下巴似乎也正擺在嘲諷的位置直指向我。
“誒?”
“看你的故事,一點都不能讓我感動啊!”他把那本書塞進我手裏繼續道,“拜托,以後不要再拿這種東西出來丟人現眼了。”
語罷,帶著自信的笑容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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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給羅賓準備了他喜歡的糖醋魚當晚餐,然後盤腿坐在木地板上看這條純種的聖伯納犬聲香活色地咀嚼食物,好不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