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淨雪後來怎麼樣了?」濃眉大眼、高鼻闊唇、長相頗為粗豪的男人——沈厚言,扯開一抹懶洋洋的微笑。
「說不好嘛,如今是孤苦伶仃一個人;年師傅在淨雪要進國中那一年,因癌症去世。不過,也因禍得福,憑我奶奶和年師傅將近三十年的情誼,奶奶收淨雪當幹孫女,本來預定念公立國中,也在奶奶的私心運作下,轉入和曲元寧念同一所昂貴的私立中學,我想,那時曲元寧一定快氣炸了。」白晨洋哈哈大笑的說。
「我似乎聞到一股陰謀的味道?」沈厚言低沉的嗓音掠過難以分辨的情感。
「白奶奶是不是想藉由年淨雪的存在,來和你繼母一較高下?誰教你繼母帶著拖油瓶女兒一道進門,白奶奶一定吞不下這口氣。」
「那是一定的結果,不是嗎?」白晨洋的俊顏掠過一絲嘲笑。「我相信奶奶是真心喜歡淨雪,畢竟有誰不喜歡一個白淨漂亮、甜美隨和的女孩呢?但喜歡是一回事,若沒有曲元寧這號人物礙眼的存在,奶奶頂多義務性的監護淨雪至高中畢業,不會收她當孫女,不會讓她念昂貴的私校,不會因曲元寧學鋼琴、舞蹈、繪畫、電腦……淨雪也跟著一起學。打著年師傅照顧我們一家飲食近三十年的大旗,奶奶『惜情』嘛,我爸自然也感念年師傅的好,什麼都順著奶奶,隻要奶奶不挑阿姨和曲元寧的毛病,我爸便感恩不盡。」
「聽起來你爸對你繼母真是一本初哀的多情,為了她,可以把自己最嫉妒的男人所生的女兒當成自己的女兒,連年淨雪也一道疼憐,隻求母親高抬貴手,對他所愛的女人網開一麵。」沈厚言下由得嘖嘖稱奇。
「哼!」白晨洋沒好氣的瞪了表哥一眼。
「你別不服氣,像你爸那樣的『癡情種』,在我們這一代已絕跡了。」沈厚言唇間揚起的笑意好放肆。「我不敢保證能做到,你呢?」
「你別忘了,我媽可是你的阿姨,疼你不比疼我少。」
「我沒忘,隻是就事論事。」
白晨洋別過頭,望著大片落地窗外的恣意陽光、盎然綠樹,澀澀苦笑。
「阿言,其實我並不恨阿姨,我的繼母,她隻是個溫柔老實的女人,我一看就知道是我爸會喜歡的那一型。相反的,我生氣我爸的溫柔、懦弱,明明深愛邱玉簪這個女人,為何不力爭到底?
「他是白家的獨根苗,隻要夠堅持,不惜一死或終生不娶,奶奶能不讓步嗎?偏偏他溫柔得不敢過分堅持,娶了我媽卻讓她心碎至死,他的溫柔反而害了我媽!在我媽死後,他才該死的『堅持』與邱玉簪再婚,這算什麼癡情種?」
沈厚言歎了一口氣。因為他聽出白晨洋話裡藏著多麼深的孤寂!父母不愉快的婚姻對孩子造成的傷害是無形的,但至少還算父母雙全。母親一死,父親迫不及待的回頭尋找初戀情人,教孩子看在眼裡情何以堪?似乎父親也不再是他們姊弟的父親了。
或許,白楚軒和邱玉簪覺得他們的愛情很偉大,一點也不輸給瓊瑤小說裡刻骨銘心、曲折纏綿的愛情,但除了當事人自己會感動,局外人通常會因不同的立場而有不一樣的看法。
「阿洋,你有你自己的人生!舒媛也一樣。」沈厚言站起來伸一下懶腰,目光深幽的看著表弟,一臉篤定。
「不然又能怎樣?」白晨洋努力擠出一絲笑容,「我媽都死了,代替她打抱不平有用嗎?所幸國中畢業後,奶奶便送我們至美國姑姑那兒當小留學生,放長假才和亞凡一起回來陪伴奶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