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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隨

作者:霜飛晚

一、

杜然不知從什麼時候開始習慣性地晚上蜷縮在客廳的沙發裏,茫然地等待。經常是等著等著就模模糊糊地睡著了,等第二天醒來時已經是在自己柔軟的單人床上。他睜開眼,觸目是粉刷成藍天的天花板,那是去年哥哥剛到廣告公司工作沒多久時他央求哥哥幫忙設計粉刷的。

哥哥杜銳從小在畫圖設計方麵極有天分,喜歡塗塗畫畫。由於他們兄弟倆從小黏糊在一起玩,所以小時候杜然看到哥哥畫畫便嚷嚷著要學,於是他的畫畫技巧幾乎是杜銳手把手教出來的。小孩多是躁動調皮,可是杜銳對他總是有用不完的耐心,即使鉛筆被他折斷了顏料被他撒潑了還是笑著看他耍潑。後來他對中國水墨畫感興趣了,不時到杜銳書房相關書畫認真學習臨摹,漸漸地被熏陶出一股沉靜的性情,倒有幾分像杜銳的溫和,而小時候的調皮到現在也隻保留著向哥哥撒嬌的幾分跳脫。

杜然不由輕歎,他似乎已經有三個月沒跟哥哥親近地說話了,更別說撒嬌這等奢望了。這段時間以來,杜銳早出晚歸,即使住在同一個屋簷下兄弟倆很難見到麵,即使見麵了杜銳也是對他看似溫和實則疏離,再沒有以往的親密寵溺,就像無形之中有一堵牆隔著。

夜更深了,客廳的時鍾已經行到十一點,以往這時候杜然已經在喝了哥哥衝泡的熱牛奶後睡了,可是現在他還在茫然地等待。周圍很安靜,靜謐得讓鍾擺的滴答聲都像撞擊頭部的無形錘子般令人不安。突然聽到久違的腳步聲,接著是鑰匙開鎖的聲音,這聲音在寂靜的夜裏顯得突兀,卻杜然刹那驚喜湧上心頭,他迫切地希望能打破這段時間以來彼此的隔閡。

由於杜然想站起來去迎接,卻不料同一個姿勢坐久了腿腳早已酸麻,這一動作立即撲通地摔倒地上,頭便碰到旁邊的案幾。很疼,可是他顧不上,隻眼睛亮晶晶而帶幾分可憐兮兮地抬起頭看向出現在門口的杜銳。

杜銳一臉疲憊,這段時間他對這個家或者準確來說對杜然,既想靠近,又不得不遠離,隻能把時間精力投於工作中。沒想到剛回來就看到杜然從沙發上摔下,一時所有的顧忌都遠離,隻剩下最本能的關切擔憂,快步走過來把他抱回到沙發上,低頭查看他碰到案幾的額頭,沒好氣地輕罵:“你笨蛋啊,都幾歲了還會摔倒!你看,額頭都擦傷了!”

“哥——”聲音拉長而微微上揚,杜然小心翼翼地伸手牽扯著杜銳的衣角,他已經感覺不到疼痛,因為心裏滿滿都是聽到哥哥久違的關切聲音的怡悅滿足,但是眼睛卻忍不住酸澀,這樣的嗬護溫暖,似乎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感覺到了,就連這張清俊的臉,也似乎隔了幾個春秋。

杜銳看著他楚楚可憐的神情,這個少年一向知道怎樣讓他心疼,手上動作停了下來,微微歎了口氣,溫柔地摸摸他柔順的短發道:“乖,哥給你拿點傷藥,你這個擦傷雖然不嚴重但也要注意點,不然就留疤了!”

杜然無法,隻能鬆開手,可是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定定地看著哥哥,給人無比乖巧柔弱的感覺。他今年不過十七,從小嬌生慣養,十歲時父母外出旅遊飛機失事後他與哥哥相依為命,幸而父母留下的家產不少,足以讓他們衣食無憂地生活一輩子。可也是那時起十六歲的哥哥杜銳就要承擔起一個家長的責任,這突遭的事故讓他似乎一夜間成熟,他放棄了進中央美院的夢想,把對畫畫的熱情投到學習上,高考分數極高,本是可以選擇全國最好的學校,但為了照顧年幼的弟弟他最終選擇了位於本市的名校,雖然也是一所名牌大學,但他的老師同學一直為他感到惋惜。在杜銳拿到入學通知書那天晚上,杜然拉著他的衣角,仰頭輕聲問:“哥哥要上大學了,是不是就離開小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