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陽光刺破夔州天空的層雲,沿著萬千劍鋒一般的山頂層層滑落,整個世界都變得明朗起來了。
鄭昭北此時倒立在一座是閣樓外兩根巨大的石頭門柱邊,一隻手時不時的擦一下鼻子。
“哈哈,小胖子,你倒著是沒有鼻涕的,因為鼻涕都流進你貪吃的嘴裏了。”
隔壁的二狗子,一副破鑼嗓子,笑的張狂而肆意。
手中雞蛋餅飄著濃鬱的香氣,鄭昭北鼻翼聳動,忍不住吞了兩口口水,咕咚輕響。
“哈哈,別人吃雞蛋餅,窮光蛋吃鼻涕!”
遠處,地主老財的兒子吳明壽手中抓著一顆紅棗,丟上頭頂半尺,張嘴突然咬住,哈哈大笑不停。
“哼,他的餅廋了,熏得我要吐,才遮住鼻子的。”
鄭昭北一字一頓說的很認真,力爭掩蓋住自己的貪吃,眼睛卻盯著吳明壽的衣兜,明顯看得出,今天他竟然不止一個雞蛋。
吳明壽上二狗子麵前湊了湊,很鄙視的單手扇開鼻子變的空氣,竟然真的嘔出了一口!
“你看,沒說錯吧,真的是廋了。”
小胖子指著二破鑼的餅,神補刀的再次說了一句,大腦袋擺動不停。
吳明壽最怕臘肉的油膩味道,這雞蛋餅衝的他五髒廟都快散架了。
“他媽的,窮鬼,這臘豬油都放了幾年了吧。”
吳明壽心中一怒,也懶得說自己是被豬油熏吐的,徑直往旁邊跑去。
卻不小心被什麼撞了一下,身子一麻,差點摔倒。
“平地摔死老黃牛哦!你個該死的地主崽兒!”
二狗子心中狐疑不定,看著小胖子一團身子,衝著吳明壽撞了過去,就知道吳明壽的雞蛋算是蛇進洞了。
進了那滿是鼻涕的小胖子嘴中,出不來了。
“胡說,這是我娘親親手給我烙的,不是昨天晚上的。”
二狗哥臉色變了。
一是因為這餅確實是昨天晚上剩下的,剛才娘還叫他別吃;二是小胖子似乎衝著他來了,眼前人影一晃,什麼都沒看見,隻覺得一陣涼風。
“小心,二狗子,你的餅!”
萬紫煙遠遠的看著,聲音陡然提高了八度,提醒二狗子。
眾人誰都不說話,一個勁兒的哈哈大笑。
誰都知道二狗哥家並不富裕,雞蛋餅餿了也正常。
何況小胖子每次還順帶整治地主老財的崽子,吃不到東西,看看也很爽。
“你們兩個打一架,誰贏了我把雞蛋給誰吃,我這個可是我家母雞剛下的,不信你們去問母雞。”
吳明壽賊兮兮的看著衝向二狗子的鄭昭北,伸手一摸衣兜,臉色狂變。
“死胖子,你他媽餓死鬼投胎啊,我的雞蛋!”
“啪。”
二狗哥聽見喊聲,隻覺得手中陡然一鬆,慌忙中使勁向前一抓,卻抓了一個空。
埋頭看,原來臉盆大的一張餅,隻剩下巴掌大一塊兒了。
“你找死啊,小胖子,是他說給你雞蛋的。”
小胖子一邊擦著鼻子,一邊狼吐虎咽,喉嚨伸的像是吃了棍棒的鴨子一般。
“雞蛋,雞蛋我也要!”
小胖子將雞蛋用雙腿夾在兩腿之間的鳥旁邊,繼續倒立在石柱邊上。
哇……
二狗實在氣不過,張嘴放聲大哭起來。
“惡心的窮鬼,八輩子沒吃過雞蛋一樣,就當喂狗了。”
吳明壽滿臉緋紅,卻有點怯場的離開了。
“想不到,竟然有了武道二層修為,小看這孽種了。”
遠處吳家三層高樓上,穿著一身藍色道袍的吳明福眼中寒光一閃,嘴角掛著一絲冷笑。
這群窮孩子都跟著張恨天習武,所以眾人怎麼著都還算內部矛盾。
吳明壽他家是張家灣的‘名門望族’,自然不會攪合在一起。
所以,每次出來得瑟都有點心虛,一見風頭不對,撒腿就跑。
一個大哭,一個撒腿跑了。
惹的趕來習武的一群孩子嘻嘻哈哈的笑個不停。
“誰讓你去逗昭北這個餓鬼,他見到好吃的還有你的份兒?!”
“活該,隻有二狗得瑟,不就是雞蛋餅麼?!”
“是啊,小地主連雞蛋都沒了,也沒見他哭。”
鄭昭北三下五除二的吃完餅,生生吞了些口水,一隻手支撐著身體,一隻手將雞蛋在身上碾過,單手眨眼間撥開雞蛋,塞進了嘴裏去了。
吱呀!
大紅的木門緩緩開啟,金色的陽光正好落在門楣上。
如蒙大赦的小胖子,紅著臉看了看太陽。
啪!
雙腳一甩,站在門邊一動不動。嘴角放著油光。牙齒上殘留著蛋黃。指甲上明顯還有豬油的光,滿身還剩著雞蛋餅的香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