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吟詩人陪著芬那船長坐在岸邊,看著周圍的人越來越少。他們倆都沒有說話,直到克裏歐將傑德送到對麵,又重新回來時,芬那船長才舒了口氣一般,眉頭稍稍鬆開。

“您覺得怎麼樣?”克裏歐問道,休息了那麼久,船長的體力應該恢複了。

“我很好。”她說,“這次是單程,完全沒有問題。”

克裏歐本來想扶著她的手下水,但是他又覺得那樣對好強的女船長有些不尊敬,於是他稍稍退開,用手中拿著的光球為她照亮。他們戴上了薄膜,滑入水中,並行著向洞口潛入。

然而在進入那不算寬闊的水下洞穴後,克裏歐似乎感覺到身旁的芬那船長越來越落後,她鐵灰色的頭發在水中漂浮著,好像一叢海草,海草叢中冒出了一縷縷可疑的暗紅色絲線。克裏歐回頭看了看,發現她的手和腳在不自然地抽搐著。遊吟詩人突然有了很不祥的預感,他奮力靠近她,拉住了她的左手。

菲彌洛斯的光球發出更明亮的白色暖光,清楚地照亮了他們周圍的水域,在光亮中,克裏歐分明地看見一條細細的觸角從芬那船長後腦伸了出來,帶著屍首一樣的慘白,警覺地刺探著。

克裏歐心頭突然一痛,似乎那觸角鑽進了他的腦子裏。他緊緊抓住船長的手,拚命拖著她向出口遊去,那薄膜過濾的空氣似乎也變得稀薄,讓他因為呼吸困難而心跳加劇。

無論如何也要把芬那船長帶出去!克裏歐咬緊了牙對自己說。

他拖著失去意識的女船長奮力劃水,然而身後卻突然有悶悶的聲音傳來。他努力回頭朝來的地方看,發現一陣煙塵彌漫過來,似乎是塌陷而引起的。

為什麼這個洞穴會突然塌陷?難道會被活埋在這裏嗎?克裏歐的腦子裏閃電般地想到。他的速度慢了下來,但始終沒有放開芬那船長。他們已經拖延了一會兒了,克裏歐希望岸上有人能發現這一點,然後來幫忙——可是在這樣深深的洞穴中,誰能突然覺察到這頭的變化呢。他並不怕自己會死在這裏,大不了經曆一次難耐的複活,但是芬那船長……

克裏歐能感覺到水中的泥沙和碎石已經激蕩到了他的眼前,渾濁的水遮蓋了魔法造出的白光,就好像希望在慢慢消亡。他繼續超前劃著,忽然前麵出現了一個黑影,接著有人猛地抓住了他。一股強大的力量拉著他和芬那船長向前遊去,飛快地出了洞穴,拽著他們上浮,一下子衝了出去。

“菲彌洛斯……”克裏歐拉下薄膜,叫著妖魔的名字,在他麵前喘粗氣,“是你……”

“不然還會有誰?”妖魔貴族甩了甩濕淋淋的頭,“你的動作太慢了,主人。”

克裏歐狂跳的心慢慢地平複下來,他低頭看著昏迷在臂彎中的芬那船長,為她取下了口鼻處的薄膜:“水下的通道垮掉了……船長的情形也不妙……”

“先上岸。”菲彌洛斯說,“這位女士身體裏的蟲子現在應該很喜歡水。”

他們遊向岸邊,其他人也看出了不對勁,連忙趕過來幫忙。

克裏歐小心地讓芬那船長俯趴在岸上,那隻白色的觸角似乎感覺到自己被暴露在空氣中,不安地貼近宿主的脊椎。夏彌爾?菲斯特第一個發現了船長身上的變化,他驚惶地叫道:“那是什麼?是蟲子嗎?”

菲彌洛斯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淡黃色頭發的少年悻悻地閉上了嘴。

甘伯特在芬那船長身邊蹲下,“是寄生蟻嗎?”他對遊吟詩人說,“伊士拉先生,如果我用治療魔法可以暫時壓製一下嗎?”

克裏歐搖搖頭:“寄生蟻的觸角長出來,說明它們已經侵入了腦部,任何治療魔法都隻能醫治皮肉上的傷口,不能對寄生蟻產生影響,說不定反而會促進它們生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