裏歐點點頭,菲彌洛斯收回了火焰,用手握住剩下兩根冰淩,殘忍地轉動著。克裏歐大叫了一聲,接著死死咬住嘴唇。妖魔把冰淩跋初來,血落在白色的地麵上非常刺眼,但他卻笑了。

接下來,克裏歐?伊士拉頻繁地遭遇到死亡。

他被鋒利的斧頭削掉了頭,被馬踏碎過腦袋,被水淹沒,被毒藥毒死,被攔腰切成兩段......幾乎每個星期他都會死一次,然後醒過來,看到妖魔貴族在對他笑。

"真有趣......"菲彌洛斯這樣說,"雖然會不斷地複活,可是痛覺還在吧?"

克裏歐沉默著,沒有回答。

妖魔的表情比前段時間舒緩了一些,他仍然沒有變成鷹飛走,也沒有遠遠地落在克裏歐身後。他突然喜歡走在他身邊,緊緊地地跟著他,想起來的時候就會用燃燒的手罩在他臉上,或者"無意中"滑出藍色的光刃切掉這個男人的幾根手指頭。

菲彌洛斯喜歡看自己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克裏歐心中很清楚,妖魔貴族會因為看到自己額頭流下的冷汗而露出笑容。在沒有辦法解脫"血盟"的情況下,竭盡所能地折磨仇人成了菲彌洛斯的樂趣,而造成這一切的克裏歐沒有能力反抗,也沒有立場拒絕。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妖魔曾經在看著他彎腰把斷指拾起來並接回去的時候這樣問道,"你已經‘永生''了,為什麼要用全身的法術來實施‘血盟''?你是一個杜納西爾姆人,你應該知道自己的法力有多強。"

"再強也比不過彌帝瑪爾貴族。"克裏歐忍受著手指上又痛又麻的感覺,對妖魔說,"你們僅次於妖魔王,在至高天之下,在‘九層聖殿''之上,你們是最強大的。我需要你的力量,菲彌洛斯。"

妖魔貴族露出厭惡的表情:"再從你嘴巴裏聽到這個名字就讓我想吐。"

克裏歐並沒有因此而被傷害。"你會恢複自由的,"他說,"接受現實,服從我吧。等到我要做的事情完成,我就‘釋放''你。我們有可能不得不在一起很長一段時間,那麼至少不要把這種憎惡表現得太過明顯,可以嗎?"

妖魔黑色的眼睛注視著他:"你又在騙我,我看起來像個傻瓜嗎?‘血盟''的釋放需要什麼你會不知道?而你卻是被施與了‘時間緊咒''。"

"我有辦法做到。"

菲彌洛斯臉上毫無表情,不因為他的話高興,也不嘲弄。克裏歐不期待他的回應,隻是靜靜地看著手掌,檢查指頭是否完全長合,然後轉身繼續在寂靜的山路上朝前走。但還沒有走出兩步,左腿上就傳來一陣劇痛,一道弧形的光把膝蓋一下斬斷了。

妖魔從後麵走上來,俯視著他:"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我還是建議你對我保有一點尊重......‘主人''!"

克裏歐?伊士拉忍受著各種各樣的疼痛,火的灼燒,利器的切割,每天都有。起初很頻繁,接著頻率稍微低了一些,但依然存在。不過妖魔的情緒似乎在好轉--這並不是說他的表情變得開朗,隻是說的話多了一些。那些惡毒的、充滿了最刻薄譏諷的話,就好像傾巢而出的野蜂一樣,把最尖銳的刺統統紮在他身上。

克裏歐像忍耐疼痛一樣忍耐著,也許他並不用忍耐,因為那些話其實不能傷害他半分。

菲彌洛斯也不會對同樣的遊戲保持著長久的耐心,那沒有回應的暗殺和唾棄都好像丟進水裏的小石頭,一下子就沉到底了。他開始對自己幼稚的報複失去了興趣,卻又有意無意地那樣做。克裏歐會偶爾看到他在朝自己丟出火球或者光刃以後,又厭倦地皺起眉頭來。

他已經殺了他四十二次了,克裏歐在心中計算著,覺得自己同樣無聊。記得那麼清楚也沒有用,即便是妖魔要殺自己一百次,一千次都沒有關係。如果這些禸體的痛苦能換來服從,那麼他將無限期地忍受下去。他們相處已經一年多了,似乎那場"背叛"也在慢慢地遠去,但克裏歐還無法理直氣壯地讓妖魔發揮他的力量為自己服務......好在他們缺少很多東西,卻唯獨不缺時間。

第四十三次死亡發生在第三年的時候,不過卻並不是菲彌洛斯動的手,或者說,他沒有直接動手。那個時候,克裏歐幾乎已經不記得距離自己上一次受到傷害是在幾個月前了。

他們在法瑪西斯帝國的賽羅斯行省停下來,克裏歐在街頭表演,或者接受一些人的邀請,去他們的花園中演奏,然後帶回銀幣。晚上則照例在城外住宿,方便菲彌洛斯捕獵。

記不得是從什麼時候起,妖魔貴族不會再在遊吟詩人的麵前吃那些動物了,但是他絕對不會接受烤好的食物。克裏歐明白他在用這個方式提醒他--自己永遠都不能把他當作同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