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隻老狐狸舉了手,兩個小憤青巍然不動,最後老子感覺身上一陣熱,再抬頭四雙眼睛正瞪著我,等我那關鍵一票。
吳真收回目光,鼻子裏出了道冷氣:“他才來幾天,對事務所了解有多少?再說他未必不是因為要討好你秦曙光才投一票。”
我心裏琢磨著剛剛好像聽見一個完成時態,但事實上老子還沒有表示意見。
現在看來,受過良好教育的人未必就曉得以善待人,前幾日感覺吳博士待我過於冷淡,以為他是天生如此,現在一想,他對曙光都這種態度,大概我那點學曆更入不得他老人家法眼。
這話一出口,楚東不樂意了,因為他急著護我:“楊淺不是那種人,我跟他認識這麼久了我很清楚!”
其他人倒沒什麼反應,隻有曙光緩緩轉頭瞟他一眼,說了句:“原來你們認識很久了?”
這句話裏意思太多了,我突感自己有責任也有義務說點什麼解釋一下,然而將將要開口,楚兄又趕了個先:“老師,他就是我之前跟您提過的……”
曙光恍然大悟,向老子投來意味不明的眼光,又說了句:“原來如此。”
四個字堵住我的口,什麼都說不出,也不知道曙光這回心裏頭又在想著什麼,再或者,他早先就知道楚東瞧上了楊淺,專程招進來成人之美用的?
又是混沌一片,老子心口黏糊糊的,抹不開塗不勻。
沈疏樓有些不耐煩地低頭看表,暗示我快些作出決定。
我想也沒想就舉了手,吳真嗤了一聲,楚東歎了一句。
沈疏樓很滿意,鼓勵地拍了拍我肩。
但其實我很想聲明一句,曙光,老子不是為了討好你才舉的手,並且也不是因為喜歡你。
而是這條路太危險,你若決意要走下去,我可以陪你,但如今我手裏再也沒有權力,便再也護不了你。┇思┇兔┇在┇線┇閱┇讀┇
第七章
要說我喜歡曙光,那是用死去活來不夠形容的,我喜歡他到了哪種地步連我自己都說不清,我為他出櫃這事是真的,但不是他逼我這麼幹的,我這櫃,可以說出得真心實意毫無怨言。
直到我被他甩了,開始另一種生活之後,都沒有一刻不在關心他,關心他過得好不好,有沒有戀人,缺不缺錢。
其實前麵那個是我主要關心與擔心的問題,後麵那個,我一般隻關心,不擔心。
宣布散會之前,吳真就拍拍屁股跑了,沈疏樓很是內疚地跟曙光打招呼:“就這脾氣,別放心上。”
曙光眉頭本來皺著,這麼一來,倒不好意思說什麼,揚揚嘴角算是不在意。
老子感覺這一趟上山下海的太刺激,垂著頭走出會議室打算坐下靜靜,然而一落座便瞥見麵前攤著的習題集,心中又是波瀾壯闊。
這幾天我做的都是選擇題,留下的不過是一些圈圈鉤鉤,哪裏寫過一個字?
說秦曙光是隻老狐狸,他還就真當得名副其實。
另一邊,吳真不甘心,但也無能為力,他學曆雖高,資曆卻不夠,這回他是造反也不行,單幹也沒本錢,氣得牙癢,嘎吱嘎吱地幹磕著一茶杯口出氣。
沈疏樓把他叫進辦公室單獨交流,大概是交待利害安慰疏導去了。
“小楊,上來一趟。”曙光站在二樓扶欄朝我招手,楚東很是緊張,放低身子在我耳邊輕語:“要不要我陪你?老秦這人套話的本事出神入化,凡事跟他聊過的,沒幾個不被繞進去的。”
我很不高興,我想說兄弟你一而再再而三擋我情路,是不是太欠了點兒,但嘴上還是客客氣氣地回:“沒事,我有分寸。”
小夥子用目光恭送在下一路走進曙光的辦公室,紮得我後背陣痛不已。
曙光的辦公室跟沈疏樓那間差不多,辦公桌,轉椅,書櫥,沙發,茶幾,此外也沒有過多的裝飾,除去牆上掛著的一幅抽象派油畫。
我瞧了許久,也沒瞧出這畫的究竟是個什麼。
但粗粗一看倒挺有意思,冷暖兩種色調衝突在右上角往左下角的這條對角線上,將整個圖分成了兩個部分,左上這個部分呈放射狀,右下則成流線型,總體上看有那麼點陰陽調和的意思,但又不是很像。
於是我說:“這個太極八卦圖很有點意識流啊。”
曙光又是嘴角微揚後強壓下去的表情,大概很想嘲笑我的品位,又不想讓我看出來。
“坐。”他手指動了動,然後自己也坐了,“這幾天感覺怎麼樣?”
我真沒指望能單獨跟他坐得這麼近,這十幾年來,我跟他挨得最近的一回大概是我升副檢那天各方溜須拍馬的好手給我擺酒席的那間飯店裏。
當時我喝了半斤白開水換的酒,尿意甚濃,站在廁所裏正享受開閘放水的筷感,驟然身邊有人開口,且話裏明顯紮了刺,那人說,林副檢,尿得挺順暢麼。
我幹笑一聲,說何止順暢,簡直是一瀉千裏。
然後他冷笑著扔了句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