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官走進廣間坐下, 藥郎坐在桌子上麵對他:“這裏有您要找的人嗎?”

蘇嫵點點頭:“在倒是在, 也沒有生命危險,怎麼說呢?稍稍有些麻煩呐!”

“是啊, 稍稍、有些麻煩、呐?”青年像是打啞謎一樣應了一句, 把視線重新轉回屋內畫著牛、象、虎的幛子門:“不過很快就能結束。”

不出所料, 爭奪出現了犧牲品, 四處翻找什麼的紫帽官吏重新出現後再次聚集了剛剛分散開的三人。賣藥郎揭開裝著秘密的匣子, 所有人都以為缺席的某個人被虐殺於距離不遠的隔間中,而剛剛還優雅焚香的琉璃姬公主也端坐在椅子上被人折斷脖頸。

物怪蠢蠢欲動, 人內心的貪婪推著他們一步步自己走進蛛網深處。官吏、商人和武士全無對死者的尊重, 打翻女主人的妝匣在屍體旁翻找, 嘴裏念念有詞——“東大寺”。

當然什麼也找不到, 此時傭人前來查看情況, 三人生怕她發現女主人已經死亡的事實連忙將人騙走。

“東大寺, 到底是什麼?總不會是寺院吧?賣藥郎嘴角微微上翹, 隔著油彩無法看清他真正的表情,隻能猜測這個人也許發現了什麼讓他心情愉悅的東西。

三個競爭者倒沒在這方麵藏私,紛紛介紹起這份珍玩:世人僅知其一在正倉院收藏, 不知還有一塊一直被笛小路家代代秘藏。這便是,傳說中的沉香木——欄奈待, 也就是別名東大寺的存在。

說到這東西,武士一臉向往的提到那塊身處正倉院的東大寺:“據說曾在足利義輝和織田信長手中流傳過, 這兩人都曾切下一部分使用……”後麵竟然還中二兮兮的把這種東西同“天下”聯係起來, 聽得蘇嫵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不由自主扭頭去看鶴丸和三日月。

關於你們前任主人們疑似敗家的行為,請問二位有什麼看法?

兩位刀劍男士都沒什麼特別看法,香料嘛,難道不就是燒來聞的,除此之外還有什麼用?現世還能有誰比本丸裏的刀劍男士更能體現武家權威、代表天下一統的?您自己掰著手指算算,宗三左文字、一期一振,小烏丸,源氏兄弟等等等等,哪一個不比這塊爛木頭要更值錢!

最重要的是……審神者您難道不知道自己值多少錢?這種沉香木隻要開口估計就會有人快馬加鞭送上門填滿宅院門口那個魚塘,隻求換您幾片鱗片……

不好意思,我們完全不覺得這玩意兒值得拿命去換呢。

神官轉過臉看向已經達成一致決定隱瞞琉璃姬死訊繼續組香的三人:“所以說,並不值得啊!”不值得你們拋去良知……和性命,呐?

接下是賣藥郎的工作,蘇嫵沒有插手的興趣。他始終坐在那裏,看著三個求婚者被人玩弄於鼓掌之間,忍不住打了個不甚雅觀的哈欠——鮫人的耐心快要告罄了。

還好謎底沒過多久就被揭開,一場鬧劇後,和室裏隻有一人安靜正坐,審神者伸了個懶腰鼓起掌來:“精彩精彩,隻看這場就值回票價!”

“但願這裏的主人也能想您一樣欣賞我的表演,畢竟在空無一人的房間裏,這樣的事挺有難度的。”他側過身看向琉璃姬死亡的方向:“也許你一直在笑看我獨自對著空氣說話……最初聽聞這裏的時候,我本不想管那麼多,但是你……似乎、做得、有些、過頭了。”

他看向庭院,審神者也扭頭看過去,皚皚白雪下盡是密密麻麻的無名墓碑,其中一處不顯眼的地方有四塊墓碑擠在一處,墓碑上供奉著的、死者生前的物品,赫然屬於剛剛那四個前來求娶琉璃姬公主的男子。

走進庭院的時候他們就已經發現了,這裏早已一片荒蕪。

所謂的笛小路流香道世家,本就是由墮落為物怪的東大寺自導自演的一場戲,加之被引入這裏的人內心之中的貪婪與欲望,最終催生出了名為“鵺”的怪物。

“說實話,獅子王肩膀上的那隻毛絨妖怪我一直當做寵物養的,沒想到露出牙齒咬人還挺疼的。”鮫人戳了戳被賣藥郎一刀兩斷的沉香木,斷麵上還有燃燒後蜂巢狀的孔隙,幽幽暗香環繞這座庭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