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卯在浴室外踹門,大聲嚷嚷: “姓杜的,你再欺負我哥試試看!”
杜佑山又好氣又好笑:你小子不姓杜?
卻聽杜卯越罵越難聽: “姓杜的,你這老混蛋!等你老了,我就把你關在廁所裏,每天隻給你吃青椒和紅蘿卜!”
杜佑山鬆開痛哭不止的大兒子,兩手往褲子上擦擦,打開門,居高臨下地瞪著小兒子,麵目猙獰: “再說一遍!”
杜卯在父親巨大的陰影下連連後退,氣焰低了不少: “我、我……青椒和紅蘿卜有豐富的維生素ABCDE,是武叔叔說的……”
杜佑山怒極反笑,拎起杜卯按在沙發上一頓痛打,杜卯聲嘶力竭地嚎啕,台詞不知道是從哪個電視劇上學來的: “救命啊……你要不然就殺了我,我如果活著肯定找你報殺父之仇……你殺了我吧……不過碗口大的傷口好疼啊……”
桂奶奶搓著手在一邊勸架: “作孽啊,杜老板,你為什麼專門回家揍孩子啊?真是、真是,武先生怎麼還不回來,這日子怎麼活啊……”
杜佑山興致勃勃地回家,打算和兒子們緩解緩解緊張的關係,最終把兩個兒子打得鬼哭狼嚎,這才換身衣服,清清爽爽地出門去花天酒地了。
白左寒接了一係列城雕工程,是工業新區環島上的一整片浮雕,市政建設劃撥了大約三千萬,一般來說,工程隊的利潤在百分五十左右,這簡直是個人人眼紅的肥缺,白左寒本人可不這麼想,他翹著二郎腿坐在工瓷坊門檻邊的竹椅上,手裏拿著一盤楊小空洗好的桑椹,一邊吃一邊抱怨: “腦子有病,天氣這麼熱,搞個屁城雕!”
“你的工作室有空調,怕什麼?”魏南河對光坐在門檻內,小案桌上放著巴掌大的白釉碟子和雜七雜八的料碟,他有一段時間沒畫古彩,先用白碟子練習,粗略地畫些小稿。
“那也得費體力,老兄!”白左寒拈起一個小白碟,在魏南河眼前揮舞: “你做這麼文雅的活,怎麼知道我們這些勞動者的辛苦?泥塑可以在空調房裏,翻石膏呢?翻大缸泥呢?工地監工呢?這個工程做下來可以褪三層皮了!”
“翻大缸泥?”魏南河將剛畫好的小白碟放在一邊,又拿起一個,用生料隨手勾個圖案,漫不經心地問: “怎麼不翻玻璃鋼?一次成型多方便。”
“投資者說要什麼就什麼,我不知道玻璃鋼省事?不過,大缸泥翻模我還真沒什麼經驗。”白左寒把玩著光潤的白釉碟子,伸長脖子往妝碧堂看了一眼, “柏為嶼和楊小空的泥塑功底都不錯,我向曹老借來用用?”
“借什麼借?”魏南河失笑: “馬上要放暑假了,等柏為嶼的畫展開完,曹老就去澳洲,怎麼管得了那兩個崽子?柏為嶼嘛,錢給夠就行,至於楊小空,隻要你吭一聲,他馬上跑來倒貼你。”
“說的這麼難聽,我可沒有對楊小空怎麼樣。”白左寒極不自然地咳一聲,斜眼看魏南河: “不像某教授,十幾歲的小孩也下的去手。”
魏南河自認自己沒臉評價白左寒,於是轉移話題道: “大缸泥翻浮雕,批量燒製的時候容易變形,你用的是杜佑山的氣窯吧?小心點,別把他的高溫棚板燒塌了。”
白左寒往嘴裏丟一個桑椹,回道: “燒塌了再賠他。”
“一塌塌半邊窯,你還得重作,不如裁小塊點,五十公分一塊,燒完再拚接起來。”小白碟上的人物臉孔隻有黃豆大小,魏南河抖抖勾線筆,筆尖輕提輕落,隻幾筆便勾畫出精致的五官。
“嗯,總之先做好泥塑翻出石膏模,別的技術到時候再說。”白左寒舉起白碟子對著陽光照了照: “嗬,這碟子透光性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