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段(1 / 2)

色很平靜,搖了搖頭道:“我不能走,我不能就這麼把陛下留在這裏。”

這人是嚇傻了麼?李彥卿心裏著火,對著他就喊:“——陛下薨了!”

李彥卿衝他吼出這句話時淚水忽然就迷了眼睛,他咬咬牙用最大的音量試圖蓋住聲音中的哽咽:“——他死了!你不想死就快跟我們走!”

善友的態度還是那麼平靜,就像不遠處傳來的喊殺叫囂聲來自另一個世界:“我知道陛下死了,但是我不能就這麼把陛下留在這裏。”

這人瘋了,李彥卿下了結論。他放開善友轉身就去追前麵的人,淚水卻不受控製的流了滿麵,他不應該傷心,但是他止不住淚水,他記得連他父親過世時他都沒這麼哭過。

善友看了看他跑開的方向就彎腰把李存勖的屍體拖到廊下放平,李存勖額上的傷還在汩汩冒血,但他擦去了李存勖臉上的血水時卻發現他的表情很祥和,嘴角仿仿佛佛竟有一絲笑意。

他從後殿抱來一些琵琶絲竹蓋在李存勖的屍體上就摸出了火折子,點火前他猶豫了一下,就把一把月琴往上拉了拉遮住了李存勖的臉。

火很快燒起來了。

……

是日,李嗣源至罌子穀,聞之,慟哭,謂諸將曰:“主上素得士心,正為群小蔽惑至此,今吾將安歸乎!”

戊子,朱守殷遣使馳白嗣源,以“京城大亂,諸軍焚掠不已,願亟來救之!”

乙醜,嗣源入洛陽,止於私第,禁焚掠,拾莊宗骨於灰燼之中而殯之。

……劉皇後為尼於晉陽,監國使人就殺之。

……有司議即位禮。李紹真、孔循以為唐運已盡,宜自建國號。監國問左右:“何謂國號?”對曰:“先帝賜姓於唐,為唐複仇,繼昭宗後,故稱唐。今梁朝之人不欲殿下稱唐耳。”

監國曰:“吾年十三事獻祖,獻祖以吾宗屬,視吾猶子。又事武皇垂三十年,先帝垂二十年,經綸攻戰,未嚐不預;武皇之基業則吾之基業也,先帝之天下則吾之天下也,安有同家而異國乎!”令執政更議。吏部尚書李琪曰:“若改國號,則先帝遂為路人,梓宮安所托乎!不惟殿下忘三世舊君,吾曹為人臣者能自安乎!前代以旁支入繼多矣,宜用嗣子柩前即位之禮。”

眾從之。丙午,監國自興聖宮赴西宮,服斬衰,於柩前即皇帝位,百官縞素。既而禦袞冕受冊,百官吉服稱賀。

……宦官數百人竄匿山林,或落發為僧,至晉陽者七十餘人,詔北都指揮使李從溫悉誅之。

……以從謙為景州刺史,已而殺之。

……丙子,葬光聖神閔孝皇帝於雍陵,廟號莊宗。

……

從來沒有人見過李嗣源落淚,現在所有人都看見了,皇帝駕崩的消息傳來時那個男人哭得就像瘋了。

李嗣源進了洛陽後沒有進宮而是停在了私邸,李彥卿斟酌一番後還是去見了他。李嗣源確實沒為難他,隻向他詢問了內兵作亂的詳情。李彥卿照實說完後想了想,又小心翼翼道:“先皇臨終前曾說希望能不歸葬晉陽。”

他看見李嗣源手抖了一下,表情卻仍沒什麼變化,隻沉聲說了一句:“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他的聲音很蒼老。

李彥卿印象中的李嗣源不是這樣,他記得那是個永遠剛毅英武的男人,即使年過五旬氣勢仍然不減當年,但現在他看到的李嗣源卻明顯蒼老了。

所有人都覺得李嗣源變了,登基稱帝之後這個男人突然衰老了。

禁四方朝貢鷹犬奇玩,遣散後宮冗員隻留年長宮女掌管宮室,甚至下詔“朕之二字,但不連讀,餘無所避諱”,李嗣源做皇帝的意義似乎隻剩下整理這個已經千瘡百孔的國家。他是騎將出身,沙陀人的他連漢文都不認識卻仍然坐到了桌前,一件一件處理掉李存勖留下的那些雜亂紛冗的國務政事。朝外他寬租緩賦明法安民,朝中他軟硬兼施手段決絕,硬生生將這個已經垂垂欲危的國家保存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