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著柏凱澤進到病房,我驚詫地盯著病床上“奄奄一息”的老人。一個月前還精神矍鑠的柏靖天此時就像是被死神帶走靈魂後的軀殼。
放開柏凱澤的手,我知道此時最應該保持安靜,讓他和親生爸爸做最後的一次溝通。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鳴也善。柏靖天已經得到懲罰,柏凱澤再狠心也不會讓親生爸爸帶著遺憾離開吧。也許,我一直都期待著他們父子的握手言和。
站在病床邊,柏凱澤無言地看著柏爸爸的臉,好似要把那張與自己相似的臉深藏在記憶盒子裏。
“昨天突然發病,送來的即時。”杜譯簡單明了地說。“晚上念著阿姨的名字,後來就是你的。”
“表哥,剛才袁醫生說最多不會熬過中午,要我們抓緊時間準備後事。”桑伯站在門口轉述醫生的話。
柏凱澤目不轉睛地看著,說:“洛淋留下。”
杜譯和桑伯對視一眼,兩人都默默地離開。我知道他們就守在門口不願離開。
柏凱澤轉身伸來手:“洛淋,過來。”
點點頭,我輕步走到床邊,一同看著臉色蒼白的柏爸爸。
“謝謝你同意我和洛淋在一起。”柏凱澤平靜地說,眼睛裏溢滿淚水。“爸爸,我不恨你。”
滴——滴——滴——
心律監測儀發出拉長的聲響,柏凱澤跪在病床放聲大哭,我也跟著小聲地抽泣起來。
柏爸爸就這樣無聲無息地離開人世,但是他認回柏凱澤的心願在臨死前終於達成了。柏凱澤也不再恨他,而叫他一聲“爸爸”。
墓園,柏靖天的骨灰和姚敏慧的骨灰放在一起,這是柏凱澤為媽媽和爸爸做的最後一個決定。
來參加的還有我的老爸和老媽,包括被放出來的歸老頭,還有一群好兄弟。
“唉,每個老人都是帶著兒女心事走的。能在最後一刻聽到兒女的承諾,是一生中最幸福的事情。”老爸感慨萬千地說,上前拍了拍柏凱澤的肩膀:“小凱,你能讓老人不帶著遺憾離開,就是你最大的孝順。”
“是啊,多少年之後,你也要這樣送走我們啊。”老媽也安慰著,不過說的話更讓人傷感。
想到未來的某一天,我更傷心地哭起來。
“媽,小洛淋哭得更傷心了。”李沐然走過來拍拍我的背。
柏凱澤走到我麵前,幹啞的嗓音問:“洛淋,我現在隻有你了,你會離開我嗎?”
“未來的某一天我也隻有你,你會離開我嗎?”好奇怪的反問,但是我一定要聽到他親口說出來。
“會呀,到時就把你丟到幸福窩裏,讓你天天都想著我。”柏凱澤頑皮地眨眨眼睛,逗得我也跟著笑起來。“好啦,不哭了,我們回家吧。”
“嗯,回家回家。”
一群人浩浩蕩蕩地離開墓園。走在最後的我們再次回頭看看墓碑上的兩張照片,媽媽笑得很漂亮,爸爸笑得很瀟灑。其實,也很幸福。
杜譯的身份終於在生活平靜之後,柏凱澤一一道來。原來杜譯是柏爸爸的幹兒子,一直被柏爸爸派來暗中幫助柏凱澤創業。直到兩人成為朋友之後,杜譯才把自己和柏爸爸的關係表明。柏凱澤當然也沒有太在意,畢竟他對柏爸爸的財產不感興趣。
不感興趣是一回事,必須繼承是一回事。送走律師,柏凱澤和我對著財產遺囑犯愁。
“凱澤,這錢怎麼辦?公司收到你名下很容易,但是錢好多呢。”光數後麵的0,我就覺得頭腦發昏。“爸爸一生到底掙了多少錢啊?他都不花錢嗎?”
“吃穿玩都是自己的地盤,他的錢當然是存起來。”柏凱澤不屑地瞟一眼,繼續專注於手裏的慈善資料。“我本來想交給杜譯去處理,可他竟然說得到了自己的那份,要拿著錢去走遍世界。”
“什麼時候走的?”怪不得一直都見不到杜譯的人影。
“前天。說不想打擾到我們好不容易才平靜的生活,隻和桑伯通了個電話。”
杜譯是不想看到柏凱澤傷心吧。不然以他那麼喜歡熱鬧的人怎麼會忍心不辭而別呢。
“洛淋。”柏凱澤蹭過來靠著我的腿,“你當初說的那句話還記得嗎?”
“我說什麼了?”好奇。
柏凱澤嘿嘿奸笑,在我手裏的文件上刷刷寫下幾個字,說:“柏爸爸的錢就是柏凱澤的錢,柏凱澤的錢就是姚洛淋的錢。所以,這些錢就是姚洛淋的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