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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淨潭
作者：青竹妖
第一章 宿 孽
夜色很濃，濃的仿佛天地間一切都混沌了！
小小的竹樓裏隻燃著一絲微弱的燭光！光很弱，仿佛隻要一點點微風就會讓它熄滅。
玄瑟躺在窄小的竹床上，臉色很蒼白，白的讓人擔心他就這樣突然停止了呼吸。他的容貌異常的漂亮，是一種超脫凡俗、臨界於世間一切的美！
但是，此刻的他，長長的睫毛濃密的覆蓋著原本雪亮的眼睛，精致的臉上沒有一絲血色。他就這樣靜靜的躺著，任憑胸口的痛楚不斷的蔓延！
是的，很痛，這種痛早已超出了他的想象。原來胭脂紅毒發時是這般難受。他嘴邊泛出一絲冷笑，夠了，反正他也活了近萬年，這上仙的生活又有什麼可以貪戀的，再活幾萬年也隻是無情無欲！他現在隻想做個凡人！可為什麼直到現在他才明白！一切都已太遲了！或許，形神具滅對他來說也未必是件壞事，可為什麼他心裏竟然有一絲不舍？
“啪～！”竹門被無情的踢開，一陣冷風夾雜著夜色如雷霆般的撲了進來。那微弱的燭光霎時被熄滅。
“你來了！”玄瑟突然鬆了口氣，原先一直糾纏著他的某種情緒突然間明了。是的，原來他放不下的依然是他，掙紮到現在就是為了見他最後一麵吧！
“為什麼不逃？”北堂傲手中利劍陡轉，寒光一閃直指玄瑟麵門，那一室的黑暗隻有這三尺青鋒泛著絲絲冷光。
玄瑟沒有動，隻是睜開眼睛模糊的看著眼前的黑影。他的眼睛睜的很大，可惜夜色太暗，暗得他無法看清北堂的臉。
北堂傲手握著名喚“甚禦”的誅妖寶劍，手心裏不禁沁出汗來。黑暗中他隻能感覺到那個以前一直對著他笑，對著他笑的少年正定定的看著他。
“還不動手？”玄瑟覺察到了北堂身上那難以隱藏的殺氣，可為什麼他還在猶豫呢！痛痛快快的讓他灰飛煙滅不是很好。“難道你舍不……”“得”字還未出口，心口就一陣鑽心的痛。他終究是出手了，甚禦劍現在就結結實實的刺在了他胸口。
玄瑟閉了閉眼，一行清淚順著眼角滑了下來！原來胭脂紅的毒和甚禦劍的傷根本及不上心中的痛！
北堂傲一咬牙，猛地用力拔出甚禦，隱隱聽到床上的人兒悶哼了一聲。他的胸口突然一窒，有種莫明的情緒正在滋長。
“為什麼不刺的深一點！”玄瑟的聲音透著一股痛楚，“北堂，你終究是選錯了劍！就算把我刺個透明窟窿也是殺不了我！”他喘熄了一下，繼續道，“甚禦是誅妖劍，你該拿的是越影神劍！……那才是眾仙懼怕的誅神法器！”
“住口！”北堂傲狂怒的截斷他的話，“你是在提醒我，你是一個上仙嗎？……你配嗎？其實你連妖都不如！妖還有三分血性，可你呢？我們北堂家族三百多口人……你怎麼下得了手？為什麼你不連我一起殺了？”
玄瑟一手按著血流不止的胸口，一手撐著床榻慢慢的坐了起來！“因為你是我在人界唯一的朋友，我不能殺你，也不會殺你！”
朋友！他們還是朋友嗎？北堂傲痛苦的握緊劍柄，記憶裏還塵封著初見玄瑟時的驚豔。那時的他純潔的仿佛一朵白蓮，高高的坐在槐樹枝頭，一身的淡青色長袍隨著風蕩啊蕩的，絕美的臉上總是帶著一抹令人舒心的笑！他如墨般的青絲長長的垂到膝邊，隻在頭上斜斜的插了一隻褐色的木簪。那時候他還不知道這個如袛仙般的人兒其實根本就是個神！隻是單純的喜歡這個美的不似凡人的少年溫潤的待在他身邊，陪著他從日出到日落，又從日落到日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