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便看到母後她對門坐著,房門大敞,我自然能將她看個通透,她低頭看著桌上的果盒,用指甲在果盒上輕輕劃過,一下下,看來她心裏不比我靜多少。
“母後,兒……”
“其容,想必納蘭容若一事你已有所聽聞”母後一見我便開口問道,打斷了我正要出口的問候。這倒好,也是了了我一樁心事,我正不曉得要如何開口同她扯到納蘭身上。
既不必行禮,我幹脆便拉了把椅子坐在她身旁,淺笑著說道“不娶”
“納蘭容若乃是閣老長女,閣老長子早夭,直至五十歲上才有了她,視若珍寶,小心翼翼養到今日。原先我同閣老所說乃是要她嫁於你大哥,日後便可做皇後一人之下萬人之上。豈料她卻選了你,饒是我同閣老兩人相勸都無用,她執意如此”母後她卻好似並未聽到我的回答,隻自顧自說道。
“她選我做什麼?左右我有蒼紫誰都不要”我冷哼一聲,斜瞥母後一眼。選我?怎麼你納蘭當我是市集上的白菜麼?你看上便能拿了走?再一個,母後這話說的好似我有天大的過錯,是我勾引了納蘭壞了她的好事。天曉得我才是最最無辜的那一個,同納蘭容若我怕是連十句話都說不上,她同我說的,估計也便是,哼,讓開,八皇子,如此一類。
母後她連我看都不看,好似我的回答根本便無關緊要。可我卻曉得她不過強撐,她食指同中指指尖在果盒上劃的越發快了。也是應當,她原先的算盤打的本十分妥當,此刻卻毀的如此徹底。她仍低著頭不住說道“她同我說,打小人人對她皆是一副恭敬模樣,唯獨你次次見她皆橫眉冷對,她以為你與他人大不相同,你當她不過尋常女子而非閣老之女或是其他,因此便是你”
我禁不住皺起眉頭哭笑不得,這次還真真是要人無言以對。難不成是她小時候自樹上跌下來時傷了腦子?任誰選夫君,哪個不是體貼溫存,早起共梳妝,沉沉暮色之下同飲一杯薄酒共賞天邊雲霞。她倒好,竟要這麼個從不曾對她溫存之人娶她過門?
“那從今日起我見她便笑,是不是便不用娶她了?”我堆了滿臉的笑,測了頭去看母後,刻意要她看到我此刻的神情。
“此事我同你父皇商議過,下月二十五是好日子,定在那日便是”母後緩緩的別過臉去不看我,仍將她的話說完,她的話同我的話分明就沒有一絲一毫的聯係。
我啪一聲打開手裏攥著的折扇,望著門外那一株廣玉蘭,閑閑說道“若我到時不到場呢?”
“那”母後聽罷終於轉過頭來正視我,她淺淺的笑著笑的那麼假,假的要我一眼就看出她眼底的寒意。她嘴角微翹衝我柔聲說道“朝中便會有人滿門抄斬”
我拿折扇的手有幾分不受控製輕輕發顫,她的話要我自心底發寒,可我卻仍笑著問道“罪名呢?”
母後抬手握住我發顫的手,她的指甲恰恰搭在我手腕之上,好像我的手腕成了方才的果盒。她輕緩的說道“謀害太子”
我掙了掙,卻掙不開她的手,我狠狠向後一甩,終還是甩開了她的手,我將折扇砸在地上狠狠的吼道“你連大哥也要用上麼!”
母後起身為我將地上的折扇拾起放在桌上,她立在我身後,一手扶在我右肩上,笑道“本便是為你大哥,他又豈能置身事外”
“為他便要我犧牲這麼多麼!”我轉過頭去,看著笑顏如花的母後,她怎麼能如此惡毒,我的她的兒子,親生的兒子啊!
“那好,你做太子,他來犧牲”母後冷哼一聲,放開扶在我肩上的手,坐回我對麵。她這話卻說的極其認真,絕非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