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孩子…太依賴我了。繼續這樣下去,對他的修行有妨礙…」
「殷曼!」狐影想抗議,卻被殷曼打斷。
「若是我死了呢?」殷曼垂下頭,「不過幾年光景,他依賴我已經依賴得太深了…若隻是男女之情,那到好辦。激情如朝花夕露,三年五載,肌膚相親耳廝鬢磨,終究有淡的時候,那時他終會棄了我,取了別個她;偏偏又不是這樣。他將所有良善麵的情感都歸諸在我身上…眼前不過幾年,就這個樣子…若是多拖個十年八年,他怎麼自拔?」
攤著看自己依舊有些顫唞的手,殷曼的聲音也跟著顫唞起來,「我成了人身,妖力是一點也沒有了,一切都要重頭來過。你看看我…看看我…我的靈識和身子哪裡像個正常人?連要掙紮著活下去都有疑問了,你說我這修仙的路能成麼?多少大妖都敗在化人之後。若是我死了呢?若是我在他麵前死了呢?」
她勉強壓抑著情感,卻壓抑不住內心陣陣的慘痛,「現下他隻是傷心些,終究有個目標,就算修仙不成,也去病延年。我若在他跟前死去,他的心不要碎了麼?早知道會給他添上這些情障,當初就不該救了他。救了他又讓他一生折磨…我這是做什麼呢…?」
殷曼別開臉,稚嫩的臉孔卻有著早熟的哀慟,卻是種奇特的詭麗。
狐影默然,滿眼是淚,隻是強忍著不流下來。
妳說君心將所有良善麵的情感都集中在妳身上,妳又何嘗不是如此?妳將所有對族民的感情,對父母的愛,對恩人開明,所有的一切,都投射在君心身上。
像是妳的親人、妳的孩子、兄弟,又像是妳的哥哥、父親…
「…妳懂得捨了。」狐影安慰的抱緊她。
殷曼沒有說話,隻是乏力的偎在狐影的肩上。望著月影,隨著每一步晃動著。
她落下了淚,一點一滴的濡溼了狐影的衣裳。映著月,晶瑩的像是水晶一樣。
【後記】
館長每天都去看君心。開頭幾天,他傷心得不飲不食,隻是呆滯的望著天花板,躺著。除了抱抱他,拍拍他的背,讓他痛哭一場,館長也不知道該怎麼辦。
但是第四天,正在幫書歸架的館長詫異的看到,消瘦不少的君心居然精神奕奕的走進圖書館,有些不好意思的笑笑。
「都好了?」館長慈愛的摸摸他的頭髮。
「…有個地方永遠好不了。」他的聲音有點沙啞,卻燦爛的笑笑,「但是我想,小曼那種資質,修仙一定很快。我不想讓她等太久…」
嗬,這孩子沒事了。「你要回家了嗎?」她會很想念君心,還有殷曼。
「不,暑假還沒有結束。」他聽著窗外如雷的蟬鳴。「館長阿姨,請妳教我射擊。」
他想過了,若是認真修煉,進展快不到哪去。但是因武入道就不一樣了。每一次的爭鬥,都可以讓境界和功力大幅提升。他不要殷曼在天界等太久。
「啊。」館長輕輕叫了一聲,「我並沒有好到可以當老師…你若願意的話,我可以推薦你幾個以道術見長的老師…」
「喚符太慢了。」君心低了頭,「雖然我有飛劍…但是說真的,我的飛劍保護我就很累了,要用來爭鬥,實在是…而且,我看到館長阿姨的英姿,覺得…真的很帥喔!」他兩眼閃閃發光。
這樣的眼神,讓人很難拒絕呢…
「學了用槍有什麼用?」館長搖搖頭,「你們那邊不是有什麼管製法,你怎麼大大方方的拔槍出來用?」
「唔,我會跟館長阿姨一樣,藏到誰也找不到的小封陣。」君心眨眨眼。
館長笑了。
於是,她送了君心兩把小一些的靈槍,教他如何使用。他是個用心的學生,每天都在圖書館的祕密地下室勤練不已。後來乾脆買了張行軍床,就睡在充滿硝煙味道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