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既非慕容百川的同僚,亦非武林中人,而是池城首富謝三來,據說謝三來的家資之豐厚,足以買下半座池城。
謝三來以一介商賈的身分出現於鎮守一方的大將席間是再正常不過的事,朝廷的軍餉經過層層盤剝,最後到將士手中的已所剩無幾,要想有足夠的糧草供給,就離不開富甲一方的巨豪,而如謝三來這般家資萬貫者,難免會有飛來橫禍,若無強有力的庇佑者,即使有再多的錢財,隻怕也無福消受。
慕容百川舉杯道:“昨日聚於南箕山的四百餘山賊已被一舉圍殲,可喜可賀,南箕山群賊四下擾民,燒殺奸擄無惡不作,雖經多年圍剿,卻一直難以根除,三個月前在下調集重兵,本可一舉盡殲,不料群賊之中突然多出一個‘歡喜僧’,此人武功甚高,一時南箕山群賊凶焰更熾,以至圍剿之舉功虧一簣,事後在下又遣人暗殺歡喜僧,但都無功而返,反而折損了不少人馬。此次依賴‘皇俠’出手斃殺歡喜僧,使南箕山群賊終於灰盡煙滅,皇俠對我池城可謂功德無量,在下代池城所有城民敬皇俠一杯!”言罷首先一口飲盡了杯中之酒。
慕容百川身為朝廷大將,軒轅奉天雖是“皇俠”,卻終是江湖中人,慕容百川以朝廷命官的身分,卻與他以江湖口吻相稱,毫不避嫌,足見他的誠意。
軒轅奉天舉杯道:“在下之所以出手誅殺歡喜僧,原因有二:一則是因歡喜僧奸淫無數良家婦女,在下早在二年前就已追殺此人,但他極為狡猾,一直未果;其二則是因為慕容將軍在池城父老當中頗具盛譽,在下也願為慕容將軍出一份力。南箕山群賊被除畢竟是大快人心之事,這杯酒,我自是要喝的!”
言罷,他極為豪爽地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慕容百川自為軒轅奉天再斟一杯。
謝三來何其精明,見慕容百川竟親自為軒轅奉天斟酒,立即站起身來,雙手捧酒道:“皇俠與將軍協力滅賊,無異於池城萬民再生父母,老朽謝三來能結識皇俠,實乃老朽之幸!老朽乃一介山野陋民,鄙俗不堪,毫無見識,卻也懂得滴水之恩,當以湧泉相報,老朽欲為將軍、皇俠二人各塑一金像,以表對二位之敬意。這一杯酒,是老朽借花獻佛,敬皇俠的!”
軒轅奉天目光微微一跳,哈哈一笑道:“你就是池城富甲一方的謝三來?”
被軒轅奉天直呼其名,謝三來神色略顯尷尬,但他畢竟久經風浪,當下連聲道:“不敢,不敢。”
連他自己都不知“不敢不敢”是何意。
軒轅奉天直視著他,道:“不愧是首屈一指的巨富,一出手就是兩座金像,無怪乎連山賊流寇也能聽你的使喚!”
軒轅奉天突出此言,連慕容百川也神色微變,謝三來卻並未有太多異樣表情,隻是他手中端著的酒卻微微一漾。
謝三來強笑道:“皇俠說笑了。”
軒轅奉天眼中射出逼人的冷光,直視謝三來,謝三來隻覺對方的眼神似乎可深入自己的靈魂,他感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威壓,頓時冷汗夾背,雙腿發軟,身子一個勁地下墜,惟有雙手使勁支撐著桌麵,方不至於滑至桌下。
軒轅奉天緩聲道:“四個月前,你假意向遼東巨賈魯豐年購買百斤價值逾萬兩白銀的上等人參及四尊紅木佛像,卻讓淮水十三鷹在途中將這批貨劫下,然後你以不及半價的銀兩得到了這批貨!世人皆謂池城謝三來精明至極,今日看來果然不假,不過你可知你省下的銀兩是以四條人命為代價換來的?”
謝三來麵如土色,他不知如此隱密的事軒轅奉天如何能知道得這樣詳細,驚愕之時他想到莫非軒轅奉天是要以此訛詐他的錢財?若是能以錢財封住軒轅奉天的嘴,那麼他願傾其一半家資。
正當他思忖著該如何將這種想法暗示軒轅奉天時,卻聽軒轅奉天轉而對慕容百川道:“慕容將軍,並非在下故意敗壞將軍興致,實是此等奸商之可惡絕對不在山賊流寇之下!”
慕容百川何等人物,很快自謝三來的神色間看出了軒轅奉天所言不假,當下冷冷地掃了謝三來一眼,道:“你可知皇俠奉旨行俠,有就地誅殺凶邪之輩的權利?”
謝三來聽得此言,雙膝一軟,幾乎跪下。
慕容百川接著道:“今天是個喜慶的日子,皇俠不想壞了興致,你回家聽候發落吧!你是個聰明人,應該不會做出伺機逃走的愚蠢舉止吧?”
謝三來對自己在池城的影響力頗為自信,但當他聽說軒轅奉天有剝奪他人生死的權利時,頓時心膽俱裂,一聽慕容百川此言,趕緊起身,一邊倒退而行,一邊唯唯諾諾,退至門口處,猛然轉身,跌跌撞撞地倉皇而逃。
軒轅奉天見謝三來已消失於門外,這才對慕容百川道:“冒味之處請將軍恕罪!”
慕容百川很大度地一笑,道:“我與他並無私交,隻是城池防務少不得常要他解囊相助而已。”
軒轅奉天道:“其實遼東巨賈魯豐年也是心狠手辣之輩,謝三來對他施下黑手,隻是黑吃黑而已。所以,在下並無殺謝三來之心,隻不過如此一來,希望謝三來會有所收斂。如今他已有把柄在將軍手中,以後要指使他,會容易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