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遷曾經說過:”人固有一死,或重於泰山或輕於鴻毛。”老爸也常說,人這一輩子,誰都逃不脫個”死”字,隻是我華瑩瑩怎麼也沒有想到,剛過完20歲生日的自己,居然會就這麼稀裏糊塗地魂歸離恨天。
記不得事情是怎麼發生的了,隻想得起來,那天是我20歲的生日,在一群死黨閨蜜的包圍下慶祝完自己的生日,就和往常一樣坐上的士打算回家。
司機大叔很能侃,一路滔滔不絕如黃河泛濫又如江水連綿不絕,我正打著哈欠昏昏欲睡,忽然,耳邊傳來一聲驚慌失措的尖叫,同時一股強大的力量把我的身子猛地向前撞去,我完全還沒來得及搞明白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整個人就已經撞碎了窗玻璃,狠狠地摔在了車前。
當我躺在地麵上吐著血意識逐漸模糊的時候,腦子裏竟然隻有一個念頭--車禍穿越的幾率是多少?
再度恢複意識的時候,耳邊響著無數蒼蠅一樣嗡嗡嗡嗡的嘈雜聲,夾雜著女人一口一個”我的兒啊……”的哭聲,我終於無法裝睡下去,緩緩睜開了雙眼。
正好看見一張哭得兩眼紅桃子的美人臉,旋即是一聲震耳欲聾的尖叫,嚇得我一個哆嗦,條件反射就想往被窩裏鑽。
可惜動作慢了點,被那女人一把拽住。
”夜兒!你終於醒過來了!”
我看著她,她看著我,兩兩相望含情脈脈。
眨巴眨巴眼,我還沒來得及開口,那美人就已經將我摟進懷裏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號啕大哭起來。
”我的兒,你可擔心死哀家了!”
她一哭一號,周圍立刻響起無數的”小侯爺洪福齊天!菩薩保佑!”之類的聲音。
我聽得暈頭轉向,不過還算清楚自己現在的處境。
這殼子是那個叫什麼夜兒的,可殼子裏麵的不是,為了以防萬一,我還是乖乖地閉嘴不要說話的好,免得一吭聲就露了餡兒,被瞧出來是個西貝貨(西貝組合為”賈”,通”假”,亦即假貨)。
那美人見我不聲不吭,終於舍得放開,淚眼朦朧地開口:”夜兒,你怎麼了?說話呀?別嚇母後!”母後?乖乖,聽她這話,這殼子居然是皇帝的女兒,也就是公主了,而且這美人就是夜兒的娘,瞧那模樣,說是姐妹也混得過去啊!
我愣是忍住了沒說話。
美人見我什麼話都不說,大概也慌了神,轉過頭去一疊聲地就罵跪在床前的一群人。
”你們這些太醫,是幹什麼吃的?剛才又說小侯爺回天乏術,如今人醒過來了,還不來看看有沒有事?”敢情那幾個白胡子老頭就是電視上經常看見的禦醫?
被她一罵,幾個禦醫戰戰兢兢地跪著爬過來,那美人卻又忽然怒道:”一群沒用的東西,還不退下?許太醫,你一直替小侯爺看病,過來瞧瞧吧。”一個花白胡子的老頭子聞聲跪行過來,伸手給我把脈,眼睛一眯嘴巴一扁,又對著那美人磕頭。
”小侯爺已無大礙。”
”菩薩保佑!”美人聞言鬆了口氣,卻對著那許太醫使了個眼色,許太醫神色如常,眼神也是回了一下。
兩人這眉來眼去,屋子裏其他人沒瞧見,從我的角度卻看了個清清楚楚,心中有點嘀咕。
難道還有什麼秘密不成?
我正在琢磨,忽然聽見美人老媽又哼了一聲:”哼!幸好沒事,要是有事,哀家要你們這些庸醫九族陪葬!”我一口氣差點憋住。
這萬惡的封建社會啊……幸好我借了這殼子活過來,不然要這幾個老頭子還有他們的家人陪葬,於心不安呐,於心不安!
那美人摟著我上上下下左左右右仔細看了個夠,直把我看得渾身發毛,她卻又忽然下令要房內的人都出去,隻留下她、我,還有一個沉默的侍女。
我心裏犯嘀咕。
就算這殼子差點死翹翹,也不用這樣神神秘秘的吧?
美人給那侍女一個眼色,侍女會意,立刻站到窗前,一副望風的模樣。
我越發糊塗了。
美人緊緊握住我的手,擔憂地道:”夜兒,你當真不能說話了?”天下父母心,都是一樣的,看她滿臉擔憂焦急的表情,不知怎麼的,我忽然想起了在21世紀的母親來,知道女兒車禍的消息之後,也會哭得這樣傷心吧……我於心不忍,待等回過神來已經把話說出了聲:”我是……我……”聲音一出,我自己也嚇一跳。
又沙又啞,就像是重感冒之後的那種嗓音。
那美人卻像是放下心來:”不要緊,你嗓子休息幾天就好了,倒是夜兒,你可記得那人到底有沒有發現你的身份?”我傻眼。
這話問得我莫名其妙。
畢竟我不是真正的華夜,她臨死之前見到什麼聽到什麼我怎麼可能知道?
”什麼那人?”我傻傻地開口,話一說出來就知道大事不妙。
美人立刻狐疑地看著我。
糟糕!難道這就露餡了?我情急之下,忽然想到一個萬用萬靈的法子。
”我……我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是誰?”裝失憶實在是很好用,尤其是對我這種借屍還魂的西貝貨來說。反正殼子是貨真價實的華夜,就算懷疑又能懷疑到哪裏去?
美人看了我許久,半晌才慢慢開口:”你……當真什麼都不記得了?””我是誰?”我點頭,滿臉純潔無辜猶如清晨6點鍾的太陽。
雖然裝失憶這招俗是俗了點兒,但是不可否認,也是最有效的。
美人伸手捧住我的臉細細端詳,看了半天確定是她女兒沒錯,頹然坐下,差點沒坐到我腿上,幸好我腳縮得快。
那望風的侍女也已經走了過來,對美人道:”太後莫急,不管那人知道不知道小侯爺的身份,已經滅了口,是再沒有泄露出去的可能的。”滅口?
娘喲!這華夜到底有什麼秘密要砍人家的腦袋?
我心裏隱隱覺得不對勁,瞅瞅美人又瞅瞅侍女,巴望著她們誰能解答我的疑惑。
也許是長籲短歎夠了,美人忽然緊緊抓住我雙肩,力道大得讓我頓時哀號一聲。
美人當沒聽見,看著我的眼睛一字一句地鄭重說道:”你叫華夜,是哀家明慧皇太後的兒子!記住了,是兒子!你是當今皇帝最小的弟弟,是朝中位高權重的華夜侯。”我茫然,我在迷霧中跋涉。
她這些話不但沒讓我明白過來,反倒更加的暈乎了。
兒子?華夜不是女人嗎?
我傻愣愣地開口:”可我是女的啊……””你閉嘴!”美人抓住我肩膀使勁搖,”無論什麼時候都不能說你是女的,絕對不能泄露出去!”……我算明白了,這華夜和美人老娘百分之百有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還是要殺人滅口的那種。
喂!老天爺要不要這麼折騰我啊?穿越還魂了居然是這種秘密一串一串的劣質貨?
華夜確實是皇帝老子的兒。
不過這”皇帝”是先帝,”兒”也是女兒。
當年皇後之位虛待,後宮裏那美人,也就是慧妃懷上了龍胎,皇帝大喜,許諾說若是生下皇子,就冊封慧妃為皇後。可天不遂人願,慧妃生下來的偏偏是個女兒,也就是華夜,她鬼迷了心竅,買通產婆侍女等所有人,瞞天過海硬說是個皇子,那老皇帝老眼昏花也沒分辨清楚,就當真封了慧妃做明慧皇後,可華夜這假男兒身的身份,就迫不得已一直裝了下來。好在老皇帝沒活幾年蹬了腿,華夜的大哥,太子華淩雲登基做了皇帝,明慧皇後也就水漲船高成了明慧太後,華夜自然就從先帝最小的皇子變成了華夜侯。
可問題就出在這裏。
華夜一直是”男人”,不管是哪個皇帝掌權,若是揭穿了女兒身的真相,都是欺君之罪,明慧太後哪裏不知道此事關係太大?於是一咬牙,華夜就18年都以男人的身份生活了下來,逼得個美嬌娘偏生要裝成男兒漢。
那望風的侍女名叫紫菀,也是明慧太後訓練出來專門伺候華夜的,這個世界上,除了太後和那個專門替華夜看病的許太醫,也隻剩紫菀知道小主子的真實身份了。
我聽得冷汗直流。
敢情還不能讓人知道華夜是女的,不然死得豈止”淒慘”二字?也難怪太後和紫菀如此緊張,動不動就說殺人滅口。
想到以後我也得裝成男人過下去,心裏就那個糾結萬分。
好在她們都相信了華夜是真的因為這場事故失去了一些記憶,紫菀連夜惡補讓我了解往事,明慧太後就回宮去負責讓皇帝老子相信華夜是失憶了。
我縮在床上聽紫菀講那過去的事情,越講越有上了賊船的感覺。
目前最大的問題是,我要怎麼裝華夜才裝得像?
就算目前用”失憶”為借口混了過去,也總得給自己留一條後路才成。
皇帝家,是非多,我好不容易能夠重生,可不想被卷進麻煩裏麵去。
尤其是……
華夜本身就是個最大的麻煩!
話說華夜不過是滾到了水池裏差點淹死……不對,是已經淹死,喝了一肚子池水,如今我上了這副殼子,肚子裏的水也被倒出來得差不多了,再加上年輕底子好,沒幾天就差不多已經恢複了元氣。
這天正酒飽飯足在廊下散步,紫菀在我身後說:”小侯爺,該更衣動身了。””動身?動什麼身?”我回頭。
那美人太後不是不準我出門嗎?紫菀倒也恪盡職守,盯得我愣是除了自己的臥房和房前的花園哪兒都去不了。
紫菀開口:”侯爺身體恢複得差不多了,皇上天恩,特意設了宮宴為小侯爺慶祝,昨兒個還專門派了張公公來傳旨,難道您忘了?”我瞪著她啞口無言。
怎麼把這碴兒給忘了?皇宮裏還有個皇帝老子在等著我呢!
我轉頭看看天上風卷雲舒,再轉頭看看紫菀一臉木然,來來回回看了幾次,終於決定走一步看一步,反正躲得了初一躲不過十五,這殼子貨真價實是華夜的,再以失憶為借口,那皇帝老子還能吞了我不成?
坐在鏡前任由紫菀給我梳頭挽髻,這個時候我才好生地認真看了看華夜的樣貌。
巴掌大的瓜子臉,絕對是無數女人夢寐以求的那種臉型,柳眉斜飛入鬢,一雙眼睛黑白分明,睫毛不用睫毛膏也天生的又濃又長又翹,雙唇殷紅,麵孔精致得找不到絲毫缺點,要是換了在未來,絕對是天生的明星料。
紫菀正在把我那一頭烏黑的長發梳順,挽起部分頭發梳成個小小的髻,然後輕輕戴上一個精致的金冠,用金釵固定住。
鏡中頓時映出一個男裝麗人來。
我捧著鏡子使勁看。
這模樣……這模樣……華夜確實很漂亮很漂亮……可問題是……難道這個時代的人眼睛都瞎了不成?怎麼可能看不出來華夜是個女人?而且還這麼多年都沒看出來?
也太離譜了吧?
我大惑不解,身後,紫菀開口:”侯爺,今兒個穿這身衣裳可好?”聞言回頭,紫菀手裏捧著一套嫣紅的衣服。
我回答:”還有別的顏色沒有?”
”侯爺,您不是隻穿紅色嗎?”紫菀奇怪地道。
”……”我無言,示意紫菀打開衣櫃衣箱。
果然,滿衣櫃衣箱都是紅色的衣裳。不同的紅色,或深或淺,或濃或淡,深的朱,淺的緋,濃的絳,淡的檀,件件精致華貴。
看來我沒得選擇,認命地順手點了一件,紫菀伺候著穿上,再一照鏡子,我又唬一跳。
難怪華夜這麼喜歡紅色,這種太過嫵媚妖豔的顏色穿在她的身上,不但不會顯得女氣,反而和她的男裝打扮相得益彰,整個人有種張揚的英氣,叫人的目光情不自禁地就被吸引過去。
但是--
我還是惴惴不安。
華夜這個樣子,真的不會被人看出來她其實是女人嗎?
坐著轎子進宮去見皇帝,一路被領到了禦花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