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轉了轉把手,門是鎖著的,我身上也沒有開鎖的工具,窗戶都被鐵絲加固了。我抖得越發厲害,沒有車開來。

「救救我!」我喊道,沒有人來。我用膝蓋頂住下巴,抱住腳,在門前蜷縮成一團球狀。沒有人來,然後,最後,最後,我消失了。

幻滅

……

二??七年二月二日,星期五(克雷爾三十五歲)

克雷爾:我睡了一整天。嘈雜充斥在屋子四周——小巷子裏垃圾搬運車的聲音、雨的聲音、樹枝拍打臥室窗玻璃的聲音。我要睡覺。我堅定地棲息在睡眠裏,渴望睡眠,利用睡眠,驅趕開我的夢,拒絕,一再拒絕。睡眠現在是我的愛人,我的遺忘,我的鴉片,我的救贖。電話鈴響了又響,亨利的留言錄音也被我關了。到了下午,到了夜晚,又到了早晨。一切減之又減,隻剩下這張床,這無休止的睡眠讓許多天縮短為一天,它讓時間停止,它把時間拉長又壓扁,直到沒了意義。

有時睡眠將我遺棄,我就假裝,彷彿埃塔就要來催我起床上學。我讓呼吸緩慢而深沉,我讓眼皮下的眼球停止不動,我讓㊣

克雷爾,還有最後一件事情,我一直猶豫是否要告訴你,因為我迷信地擔心,洩漏天機反倒會阻礙它的發生(我知道我很愚蠢)。還有一個原因,我剛剛讓你別再等待,而這次,恐怕會比你任何一次的等待更加漫長。可是我還要告訴你,以備你需要一些力量,在今後。

去年夏天,我坐在肯德裡克的候診室裏,突然發現自己到了一間陌生的房屋,一處漆黑的過道,我被一小堆橡膠靴子纏住,聞上去有雨的味道。在過道的盡頭,我看見門邊一圈依稀的微光,於是我非常緩慢、非常安靜地走到門邊,朝裏張望。在早晨的強光下,房間裏一片亮白。窗邊上,背對我坐著的,是一位女士,她穿著珊瑚色的開襟衫,一頭白髮披在背上,她身邊的桌子上放著一杯茶,一定是我發出了聲響,或者她已感覺到我在她的身後……她轉過身,看見了我,我也看見了她。那是你,克雷爾,是年邁的你,是未來的你。多麼甜美的感覺,克雷爾,比一切我能形容的還要甜美。就好像從死神手裏走出來,抱著你,看著你臉上留下的歲月的痕跡。我不能再多說了,你可以去想像,當那一時刻到來的時候,你將會有全新的感受,那一定會到來的。克雷爾,我們還會再見麵的。在那之前,好好地活在這個世界上,它是多麼美麗啊。

現在天色暗了,我也倦了。我愛你,永永遠遠。時間沒有什麼了不起。

亨利二??六年十二月十日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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