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宇文晝並沒有如約出現。他的失約並未讓安曈意外,相反,卻有鬆了口氣的感覺。周日,安曈一個人待在宿舍裏,尹軒整個周末都不在,房間裏安靜得出奇。他坐在窗邊,瞄了一眼牆角邊那兩個不知何時冒出來的行李箱,心裏頭有點七上八下的。
隨著房門一響,尹軒領著兩個同學進來了。那兩人二話不說,拿起行李箱就走。尹軒從櫃子裏拉出一個旅行包,把換洗衣服往裏頭塞。安曈心下一沉,站了起來。沒人搭理他,那兩個男生很快出去了,他訕訕著望著尹軒的背影,手足無措。
“你去哪兒?”安曈感到自己的喉嚨塞住,每一個字都發澀。尹軒整個星期都沒搭理他,冷冰冰的就像根木頭。
“搬出去住。”尹軒頭也不抬,裝好衣服,又去收拾洗漱用品,剩下安曈站在房間的中央,不知道該怎麼辦。尹軒拿好毛巾牙刷,走出來盯著安曈看,似乎在等他說些什麼。安曈倒退了兩步,跌進身後的椅子裏。
“我們……”安曈欲言又止,用力的摩攃著自己的手指。
“什麼?”尹軒像是沒有發現他的掙紮,兀自走到自己的桌邊,不經意地把毛巾和牙刷輕輕擱下了。可心煩意亂的安曈並沒有發現這一點,他還在暗自祈禱自己的樣子看起來若無其事。隻是他並不知道自己並不擅長偽裝。尹軒的離去讓他感到似乎被拋棄了。雖然他明白自己根本不該有這種想法。更何況是自己先提出換宿舍,他幾乎連開口挽留的立場都沒有。
安曈抬起眼,漆黑的瞳孔微微顫動著。尹軒抵著桌沿站在對麵,緊閉著雙♪唇。安曈掩飾不住的無助讓他差一點心軟,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自己不打算搬了。可安曈突然這個時候開口問道——
“我們還是朋友麼……”
尹軒沒有料到安曈說出的竟是這樣一句話,他停頓了幾秒,而後轉過身把剛剛擱下的毛巾和牙刷又拿起來,塞進包裏。“沒什麼事我走了。”他含含混混丟下一句,合上門,揚長而去。
安曈呆坐了許久,胸中的一口氣鬱結不散,壓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站起來,狠狠地推開身下的椅子。椅子翻倒在地上,發出不小的動靜。他喘著粗氣,肩膀聳動。生平第一次,他感到需要做點什麼出格的事來發泄內心的沮喪。為什麼呢?為什麼當初冒出那麼個蠢念頭來?他根本不想一個人留在這間宿舍裏頭……
鳶徹底地消失了。晝在湖邊找到了他的一隻鞋,另一隻鞋深陷在岸邊的淤泥裏。艾佳看到那隻鞋的時候就癱軟在地上,站不起來了。晝立即報了警。眼前這片寬闊的湖泊不是他們兩個人可以應付的。艾佳淚如泉湧。前方那片平靜的湖麵波瀾不驚,仿佛把所有的秘密的都沉在心底……
“小鳶會水,對吧?”艾佳望著湖水,大顆大顆的眼淚滲出來,沿著臉頰滑落。這麼多天來他們依然一無所獲。宇文晝為了寬慰她,隻好點點頭。他的思緒回到高中的那個夏天,十七歲的鳶把頭埋在他的頸窩乞求一個擁抱,那時候的鳶第一次流露出疲倦的表情。鳶生性好勝,寧願強撐下去,也不願表現出自己的無助,於是他也裝作看不見。他們相愛的時間極其短暫,僅僅在鳶出獄後的那半年中。他隱瞞著自己的婚約,試圖把一生的愛全部傾注在這半年中。那些日子幸福得盲目,且不計後果。他們做盡所有荒唐和浪漫的事,如今想來也不禁莞爾。
“明明水性那麼好,卻選這裏了結……”艾佳站起來,腳步蹣跚往外走。已經過去了一個星期,依然沒能在湖裏打撈出屍體。晝擔心她出事,寸步不離她左右。艾佳雙眼深陷,顯得分外憔悴,她攏了攏自己淩亂的長發,說道,“晝,小鳶想讓你知道,他已經生無所戀,他是抱著必死的決心來這裏的……”晝回望那片湖麵,聽著艾佳說下去。“你在小鳶和安曈之間做了選擇,可是你們中有誰幸福了呢?宇文,你有沒有想過,也許你做錯了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