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劃開黑夜,耀出一片慘烈。
高高的柴架熾烈的燃燒著,冒出滾滾火舌與濃煙。猶如最後的告別,激烈卻憂傷!
李玉明身著他偏愛的青袍,仰躺在這火光中,漸漸化為一縷塵煙。
我僵然而立,一任眼前火光跳躍,無聲無淚,亦無表情。隻是靜靜的看著陣陣晚風,將那烈焰吹散為漫天飛舞的火花。仿佛有滿天的瑩蟲飛起閃爍,直奔遙遠的星空而去。
我相信,此刻,李玉明與他的恒一,正向他們向往已久的星星飛去。
……
抬頭,仰望蒼穹,滿天的星,如李玉明溫潤的眼,微笑的閃著。
——‘溫亮,走好!再也不要放開恒一的手。一定要過的幸福!’
……
一夜東風,化物為灰。
天即放明時,所有的一切歸於平寂。
我手執青壇,一點點將燒盡的殘灰收入壇中。我要帶著它,總有一天,‘恒一’的這具軀殼會與他同歸一處。
身後,禽獸默默無聲。注視,縱容。
這一夜,他陪我站了同久。無話,不勸。任我做完一切。
收盡殘灰,擦淨壇身。我抬首望他——
“翼,我要走了。”
聲音肯定,不容辯駁。
禽獸不語,立於半明半暗的晨曦中,表情模糊不明,身姿卻是從未見過的冷硬。
站起身,我與他對麵而立。雖兩兩相望,卻如隔萬裏。
默了默,我再說道:“我會先去接我娘與富貴,然後安置於青溪,終生不再遷離。此去我自會保重,你不必再來尋我。”
冷風拂過,卷起衣袍,發出‘瑟瑟’響聲。
迎著風,禽獸凝著我,終是說道:“真的不肯與我回京?” 聲音一落即散,恍若未發。
我低頭,撫了撫青壇,淡淡答道:“不了。一直以來便想隱居山野,礙於家業不能成行。這次,家業既閉,我也正好了此心願。”
“柳氏眾多仆工也不管了麼?”禽獸再問道。
將目光慢慢轉於遠處,定住。
“回去後會我會讓忠叔將變賣家產的銀兩都分與他們。這麼多年來,他們也該有自己的錢財,過自己的人生。”我歎道。
“如此說來你是決心已定。斷不願改了。”禽獸再問,聲如匕首,犀利直接。
“是。”我點頭,全不帶半點猶豫。
隻此一聲,我與禽獸便都不再說話,隻沉默相站,任時間點點流過。
……
天色漸漸明透,晨霧漫起。白茫茫,絲絲飄蕩圍繞過來,蒙住了萬物,獨留下了眼前人的麵容。
我盯著那臉,細描,深記。每一處線條都刻入心底。每一抹神情都沁入骨髓。半刻,艱澀吐出:“我這便走了。”
禽獸眼波一窒,抬手,將我拽至身前,一手攬上我的腰,一手撫上我的頰邊,長喚道:“如是。留下。求你。”
我抖如秋葉,心宛撕裂,望著他的眼,坦言直道:“你知道的。留下便是心死,莫不如離去,等你。”
攬在腰上的手驟然鬆了力道,唇卻仍是執著覆上,苦澀中帶著不舍,“如是,你知道我舍不下,江山……還有你。”
閉上眼,體味著最後一絲溫暖。直到淚水流盡,一點點將他推離,穩住聲音,“我知道。所以我才必需離開。”
失望,乞求,覆滿雙眼,禽獸執手相拽,卻阻不住我堅決退開。
停在半空中的手慢慢放下,一切終成定局。
“我知已是勸不住你。好。我放你走。”梗頸直望,眼中全然一片死灰。禽獸咬牙,緩緩說道:“但你必須帶鐵手同去。從此他是你的侍衛,代我護你周全。也算是安我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