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從玉哥哥(1 / 2)

“俠”之一字,乃是源於墨家。

“厚德載物,兼愛非攻,扶危救困,惠澤四方”這一十六個字,作為“俠”的主要內容,已經流傳多年。

俠之小者,鋤強扶弱,周濟一方。俠之大者,兼濟天下,為國為民。小而言之,關雲長、趙子龍、秦叔寶,忝居其列;大而言之,薑子牙、管夷吾、諸葛亮,亦都是碧血丹心的大俠。

一個“俠”字,看似平平無奇,實則千金不易。

而今之世,“俠”字倒成了眾多江湖人物自我標榜、自抬身價的牌匾。不論其所行善惡,所為是否光明正大,哪怕是一介飛賊,抑或采花大盜,亦都恬不知恥的自封一個“俠”字。

中原武林,自號奇俠,沽名釣譽之徒莫可稱數。逐“俠”自大好像成了一種風尚。然而,“俠”字在被無數險詐小人、虛偽君子蹂躪踐踏千百遍,已而賤如草芥之時,卻依然有人對其敬如銘文,奉行不輟。

雖然在這浩如“星”河的芸芸眾生之中,這類石中良“玉”已是門可羅雀。

但即使為數不多,相信亦已足夠!

是的,這茫茫塵世與俠者的心胸相比,實際並不寬廣,英雄豪傑又何必太多?!

昔有曹公經略,劉郎才氣,仲謀遠慮,以致天下三分,百姓焦灼。倘若僅得其一,天下何愁不治?

看來豪傑太多,亦未必是好事。

一向沉穩睿智的沈從玉,自是深諳此道。他自投效陳氏一族,業已三年,其間劍法與心智均有大進,且兼梁軍已破,自己功高蓋主,實不欲久居此地。

“從玉哥哥,你要真的要走麼?”一個身姿纖弱,俏脫明豔的少女低低說道。她眼中流波似氳,含情脈脈,帶出幾許幽怨,絕似巫峽雲雨,濕潤百花,讓人望而神馳。但神色間卻兀自不減剽悍的將門之氣,讓人不敢褻瀆。卻正是陳元光之女――陳玉瑩。

她驚悉沈從玉今日竟向其父遞交辭呈,說不日便要離開,不禁心下悵然,一大早便跑到他的行轅,探問究竟。

沈從玉溫然一笑,道:“嗬嗬,出來日子久了,有些想念師父啦,我要回去看看他老人家。”

陳玉瑩怏怏不悅道:“你說過要陪人家泛舟西湖的,江湖上大名鼎鼎的‘東聖’,說話竟這般不算數嗎?”

沈從玉哄道:“瑩瑩,我又沒說不陪你去,以後可還有機會呀!”

陳玉瑩聞罷,如一個八九歲般的小孩子,撒嬌耍賴開來,死活不依。

沈從玉啞然失笑。

“從玉哥哥,我知道了,你是討厭我,才向爹爹辭行的!哼……我再也不理你了!”陳玉瑩麵容悲切,唯是亦露出一絲迅美秀逸似轉瞬曇花的笑意。她自十三歲便隨父征戰,上陣殺敵雖是好手,但在感情上卻可謂是純若素練,一塵不染,是以將心裏的話以反語說出,宛若稚童。

沈從玉隻得拉過她的手,好言撫慰,心下卻是思道:“瑩瑩啊瑩瑩,你對從玉處處體貼照顧,堪稱無微不至。你將心意表露的如此明白,即便是木頭,也會心動的。但你我身份懸殊,又怎能長相廝守?在世人眼中,我是大名鼎鼎的‘東聖’不假。可在你父親眼裏,我卻隻是征戰疆場的工具。你我之間的感情,或許隻能塵封在前世的夢裏……”

陳玉瑩就勢倒在他強健的臂彎之中,輕聲呼道:“從玉哥哥……”

這時情景,恰如青絲玉錦伴澈溪,香濃華露潤心脾。沈從玉如醉夢中,心曠神怡,將她摟得更緊:“我堂堂東聖,為何要理會門第之見,世俗禮法?人生能得妻若此,更有何求!不若攜她同去,雙雙闖蕩江湖,過那些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平凡日子,豈不快哉?”他素來心高氣傲,自是不屑世俗禮法,這時情愫使然,更令他倍加狂放。

沈從玉熱血激湧,心念一動,便要去吻她額頭。

陳玉瑩雙目微閉,欠身相就,便如雨打荷蓮,身姿曼妙。

驀見沈從玉忽的頓住,心下咒罵道:“沈從玉呀沈從玉,你難道可以隻為自己痛快,不顧他人處境麼?!我固然可以不理世俗禮法,攜她而去。可此後,玉瑩就要放棄所有的尊容華貴,還要背上棄父出逃,不忠不孝的名聲,你怎麼能這麼自私呢?真是該死!”

陳玉瑩花容驟轉,帶出幾絲怨懟,嬌叱:“從玉哥哥,你還不承認?其實你就是嫌棄我!”

沈從玉靈機一動,笑道:“瑩瑩,師父視我猶若己出,這趟我是非走不可的。但我既答應回來看你,那是自然不能爽約的。說不準三兩個月就會回來!但身處江湖,有時或有急務,因此未免失信於你,我也不能提前定下日子。”

陳玉瑩吐了吐舌頭,想要不依,卻又知他性格執拗,隻得點頭。

“在臨走之前,我有件東西要送給你。嗯……是一封長信,咱們可要約法三章哦!如果我在三個月之後能回來,此信便即作廢;如若不能,便是身有急務,那麼,三年之內,你不能拆閱此信!”沈從玉說話時麵色嚴厲,頗不似平時那樣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