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停在天山腳下,鍾冉裹毯子窩衛舜懷裏,手指纏上他的:“誒,我給你說件事。”

“你說。”

“我這個月那個沒來。”

衛舜沒能立刻反應,還傻愣愣問道:“那個是哪個?”

“就是每個月那個…”鍾冉說,“姨媽期。然後我算了算…八成就是你沒戴的那天晚上…”

衛舜腦海驀地掏空,猛然直起腰:“你…?!”

鍾冉抿唇,緩緩點頭,小聲吐出幾個字:“你可能…要做爸爸了…”

那晚衛舜沒睡著,先開足馬力跑藥店買了驗孕棒,等鍾冉測完,他端那支小塑料筆,如捧起新生嬰兒,小心翼翼顫顫巍巍:“幾道杠是懷孕?”

“兩道。”

衛舜對著看,一深一淺兩條紅線,像雙紅彤彤的豎條眼,滿懷期待地盯他瞧。

衛舜沒出息地捂嘴,再抬眼時,眼圈激動得發紅:“……我真的要做爸爸了…要做爸爸了…我要做爸爸了!”

鍾冉被他拉懷裏緊緊摟著,聽他心跳激烈,“冉冉…冉冉……”

那晚鍾冉難得睡早一回,衛舜站旅店走廊,給手機聯係人一個個撥電話:“大朱!我要當爸爸了!”

“哇?真的?恭喜恭喜!”

“陶勇!我要當爸爸了!”

“你丫能不能看看時間?!當爸爸了不起?老子要睡覺!”

“何天!我當爸爸了!”

“嘿,我就說嘛,這蜜月期,你肯定控製不住…”

當一電話打給羅子,羅子迷茫中閃過一絲清醒:“啥?”

“我當爸爸了!”

羅子騰地坐起,“臥槽!臥槽!”他直拍胸口,“我也是今天知道我媳婦兒懷孕!太巧了!太特麼巧了!”

……

衛舜接連打了十幾通電話,才勉強平息激動,待他回房,鍾冉受激素影響,蜷床中央陷入了深睡。

他一看鍾冉,滿心滿眼盛滿柔情,那溫柔勁兒能溢出眼眶。

鍾冉睡相好,乖巧不亂動,衛舜手心捏汗,不知該用什麼姿勢躺下,生怕驚擾她入眠。千辛萬苦躺下了,他又開始思考怎麼抱她,才不會壓到肚子。

鍾冉翻個身,本能地循體溫挪來。

衛舜聞她香軟,驀然泛起一絲憂傷──

幸福總伴隨著失落,他衛舜…真得當柳下惠了。

意外總能在不經意間來到。

鍾冉懷孕八月半,有怨鬼半夜找麻煩。她端後土的作派訓斥:“都給我記清楚了,從去年開始,我就不用再依靠你們生存,你們有求於我,都得等價交換,還得看我願不願意。”

那鬼也不是好惹的,尖牙就要撲上,鍾冉掌心暈出金光,兩指抵它額間:“你若想永遠消失,我不介意推波助瀾。”

怨鬼吼:“現在是文明社會,講究平等!平等!我憑什麼看你臉色?!”

鍾冉冷笑:“這世上沒有絕對的平等,除非你打得過我,否則就閉嘴。”

衛舜上廁所回來,怨鬼已嗚咽著溜出窗外。鍾冉臉色蒼白,抓住衛舜的衣袖:“噝…疼…”

衛舜慌忙給她擦汗:“哪兒疼?嗯?”

鍾冉五官皺在一處:“肚子疼…一陣陣的…我怕…要生了…”

小團子十分磨嘰,硬折騰鍾冉七八個小時,才慢吞吞露.點腦袋尖。衛舜在門外等,和他媳婦兒一樣汗流浹背,手指相互抵得慘白。

他滿腦子都是些壞猜測。

這麼久…這麼久…何天他老婆才生三個多小時,羅子家的小肉包還乖乖蹲肚子裏,獨獨鍾冉這樣困難。

他甚至想到了保大保小的狗血橋段,以至於醫生一出門,他就戰戰兢兢地抓人肩頭:“先保大,保大再說!”

醫生鄭重地摁他手背:“您聽我說。”

“您說!”

“我隻是…去趟廁所。”

衛舜的女兒誕生於中午十一點,一切十分和諧,除了時間稍長,半點波折沒有,更沒有衛舜瞎想的選擇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