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重,什麼都比不了。”

在外頭一直候著廉睿醒來的大臣,聽說他果真沒死,心裏也高興,立刻撿了這幾天來最要緊的折子,推舉了個在他麵前說得上話的人來稟告,那個人做過他的老師,宦海沉浮多年,如今總算享了學生的福,混到了宰輔的位子。

廉睿見是老師,便打起十二分的精神,當看到那封至關重要的疏的時候,立刻看出那是廉賢捉的刀。廉睿本就知道廉賢聰慧,隻是他心太善,沒想到到了關鍵時刻卻也是擔得起,狠得下心腸的,心裏又生了一層愛慕,忍不住愛撫了一下那些字跡,仿佛撫摸的是廉賢一般。

宰輔坐在一旁多時,等的便是這個機會,立刻開口道:“想必陛下也看得出來這平亂的主意是誰出的,正所謂‘飛鳥盡、良弓藏’,如今叛亂的諸王已經伏法,五十年都再難出一個能與中央抗衡的王侯,請問陛下還留著這張弓箭做什麼?小心一不留神,便有人調轉了箭頭對準了陛下。”

廉睿抬起頭看了他一會兒,道:“有意思,他老老實實的什麼都不管的時候,你們就容不下他,如今他立了大功,不但沒有半分功勞,反而惹來了殺身之禍。他是個什麼品行,什麼性格的人,你們不會不知道,非要斬盡殺絕不可嗎?”

“陛下是在問臣嗎?”宰輔沒有半分示弱的意思:“陛下當年決心取代他的儲君之位起,便知道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麵。”

廉睿僵了一下,屋外傳來鳥雀之聲,正是屋簷下的燕巢裏雛燕的聲音,嬌弱可愛。廉睿歎了一口氣,這便是他當年親手種下的苦果,如今瓜熟蒂落,理應由他自己慢慢品味。

宰輔拿出一份起草的折子道:“陛下若是因為殺了功臣覺得內疚,也不是沒有其他的理由,臣等經多方查實,那日行刺陛下的那個趙姓宦官確實是與廢太子有關聯的人,他十年前曾被廢太子所就,這樣的恩情自然值得舍身向報,而且也有人夜間聽見那趙宦官與廢太子說,若是行刺成功了,自然有太皇太後為他作主,取陛下而代之。”

廉睿聽了這話心裏一冷,問:“他當時說了些什麼?”

宰輔猶豫了一會兒,原是想編些什麼讓廉睿安心,可看了一眼廉睿的眼睛便有些怕了,畢竟他們兩人彼此熟悉輕易騙不過去,便如實答道:“倒沒說什麼,似是……還勸了那趙宦官一陣……”

廉睿立刻想起廉賢托秦保找東西的那次,心裏便明白了,冷笑了一聲道:“這也成了罪過了?”

宰輔正色道:“這便是罪過,說到底,他的罪過也不過一個‘賢’字。陛下想一想,那些人都不用他拉攏,不用他示好,便心甘情願的、舍了命幫他,這難道不可怕嗎?宮裏有一個趙宦官便傷了陛下的龍體,險些要了陛下的命不說,還給了諸王可乘之機。普天之下曾經受過他的恩惠,感恩戴德,想要報答他的人又有多少,陛下這一輩子又準備給他們多少希望,多少次機會,出多少次亂子?就算您覺得不累,他都不一定想繼續,陛下何不給自己一個痛快,也給他一個痛快,速速了解此事,安了天下人的心?”

他說得這麼透徹,也容不得廉睿再逃避什麼,腦子裏全是那日廉賢跪在他麵前那張慘白的臉,他長長的歎了口氣,肚子上的傷口倒不覺得痛,反而是心仿佛被人死死的壓住了一般憋得難受,他衝那宰輔揮了揮手:“先生先退下,容朕再想想。”

宰輔見他已經動搖,便成功了一大半,磕了頭又補了一句:“望陛下以社稷蒼生為重。”

廉睿剛清醒,秦保跟著就被放出來了。一來,真不管他什麼事,再者,他跟了廉睿十幾年了,誰也不敢輕易動他,隻罰了一年的薪俸便草草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