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藥人會失去嗅覺、味覺,並一定程度上影響視覺與聽覺。至於能解九曜七星的餘毒,是因為昔年誤打誤撞曾有過先例,寒山老人研究後證實了這個副作用的存在。
郝伍少以指纏繞韓輕嗣的長發,歎息道:“……值得嗎?”
韓輕嗣不語。
當江顏逸封了他的內功後,他突然發現自己活了十九年,除了仇恨、除了武功、除了郝伍少,他什麼都沒有。而隨著江顏逸與白蔚的死,仇恨已不複存在,他人生前十八年賴以生存的目標在一夕之間坍塌。他捫心自問,這個世上他不能再失去的便是郝伍少。
沒有了他,郝伍少或許能活得很好。沒有了郝伍少,偌大的天下,他卻不知何處可以容身。如今他為了天香易骨丹甘願自廢武功,即是不願讓郝伍少有身死的危險,亦是為了逼自己、逼郝伍少從此以後拋卻世間的一切,專心相守。
當他變得一文不名,當他能給那人全部的安全感,那人也隻得專心對他。南綺言說他生性狠絕,是不曾說錯的。
回了夔城之後,郝伍少向郝大富說明了一切經過,並交代了要與韓輕嗣隱居離開夔城一事。
郝大富自然舍不得弟弟,隻同意他二人到城郊人煙稀少處居住。郝伍少亦覺有理,回房後與韓輕嗣商議。
韓輕嗣聽了之後一言不發,隻是沉默地看著他。過了許久,他走到床邊,定定地看著窗外的落葉飛花出神。
郝伍少被他的沉默弄得心慌不已,連連道歉,撒嬌糾纏,韓輕嗣卻始終一言不發。
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澀然開口,聲音竟有些哽咽:“我……還是想要你的世界裏,隻有我一個人。”
郝伍少九年以來從未見過一貫堅強冷漠的韓輕嗣如此脆弱惶恐,他一腔甜言蜜語登時隻化為一聲歎息與緊緊的擁抱。
是誰半生惶恐,假裝冷漠,卻從不曾擁有足夠的溫暖與安全感。
兩個月後,郝伍少與韓輕嗣離開夔城,來到南方的一處山林隱居。
門隔流水,十年無橋。
那枚天香易骨丹,郝伍少想了許久終究是吃了。他的功力並未進步太多,許是藥性兩相抵消,味覺與嗅覺也未全部消失,尚有些許殘留。
享慣了福的郝伍少被剝奪了人身一大趣事,任何美味入口都味同嚼蠟,使得他到了山野後即使吃不上揚州美味也並未有太多怨言。
轉眼又到了開春。燕草如碧絲,秦桑低綠枝。
一場春雨過後,山中的空氣極是清新,在柳樹下站上一陣發梢上便能淌下水珠來。郝韓二人自隱居後驟然脫離了喧囂的城鎮,日子悠閑了不少,也無聊了不少,於是每日賞花觀柳,陶冶情操,心性開闊了許多。
兩人出了木屋,來到一片花田前坐下。郝伍少懶若無骨,頭枕著韓輕嗣的腿淌下,擷下一篇花葉斜斜叼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