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章 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1 / 3)

終章 五月的鮮花開遍了原野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鞭炮聲取代的槍聲,熱鬧了整個北平。。

1945年八月十五,日本天皇正式向全世界宣布接受波茨坦公告,無條件投降。八年暗無天日的生活結束了!全中國的老百姓,個個揚眉吐氣,怎麼慶祝都不夠表達自己的歡樂心情!

而那些耀武揚威的鬼子,漢奸,則全成了過街老鼠。他們能逃便逃,不能逃就躲起來,生怕被人發現,拉出去清算。

武田正一獨自坐在二樓,望著家人的照片默默流淚。他再也不用去冒充船廠的少東了。那個巨大的造船廠,連同造船廠周圍的所有民居,全在原子彈下化作了一片焦土。他的鄰居,他的母親,哥哥,嫂子,弟弟、侄兒,無論貧富貴賤,無一幸免。

“中華民族萬歲!”

“中華民族萬歲!”

……

有一支遊行隊伍,從街道上經過。隔著很遠,口號聲就傳進了屋內。換做兩個月前,如果聽到這句口號,哪怕雙腿行動不便,武田正一也會立刻帶領手下爪牙們衝出去,將那個人當場殺死。而現在,他去隻是用手狠狠抓了把輪椅,然後就頹然垂下了腦袋。

他手下的爪牙都被召回華北特務機關機關總部,在接到盟軍的新命令之前,嚴禁出門。平素唯他馬首是瞻的漢奸們,也早就跑得一幹二淨。他想要再去抓“叛亂分子”,就隻能親自動手。而那樣的話,他保證會被後者直接用石頭砸成肉醬。

“小柔,下賤的女人,你又去哪了?!” 猛地扯開嗓子,武田正一大聲咆哮。沒有了爪牙,他至少還有妻子,至少,這個家裏,他還是最大。那個下賤的女人,一天不挨打就皮癢。今天都到現在了,居然膽敢不給自己準備午飯?!

沒有任何回應,樓上樓下都靜悄悄地,連仆人慌亂的躲藏聲都聽不見。武田正一對此很不習慣,轉動輪椅出門,快速奔向樓梯。

樓梯口也空空蕩蕩,不見一個人影。但樓下窗簾處,卻隱約可以看到一雙穿著布鞋的腳。“張媽,滾出來,不要藏了,我看到你了!” 獰笑著大喊了一聲,他從輪椅下抽出了平素打人用的木棍,“那個賤女人哪裏去了,讓她馬上來見我!”

“小姐不會再回來了!” 窗簾被扯開,家裏的廚娘紅著臉走了出來。隔著樓梯,用顫抖的聲音向他還嘴,“我也不在這裏做了,我是回來拿我的衣服的。”

看得出來,這個女人很害怕,眼睛裏已經帶上了淚光。武田正一最喜歡的,就是看女人害怕的模樣,用木棍遙遙地指著對方,繼續大聲威脅:“八嘎,她敢?你去把她給我找來,看我怎麼收拾她。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這些年,家裏從未欠過你的工錢!”

“工錢是小姐家出的!” 張媽被他嚇得連連後退,背靠著一樓的柱子,咬著牙回應,“這個房子,院子,也是小姐家買的。這些年,一直是小姐家養著你。我們都不欠你分毫!小鬼子,日本戰敗了,老爺不用在怕你了,我們也不用再怕你了。想讓別人再伺候,你做夢去吧!”

說罷,將剛剛收拾好的包裹往肩上一扛,快步出門。

“站住,你這個下賤女人!” 武田正一被氣得眼前陣陣發黑,丟下木棍,順手從輪椅背後抽出手槍。“不站住,我就開槍了!

張媽聽到了他的威脅,卻沒有停步。身體猛地一轉,迅速在門外消失。武田正一的槍口,追著張媽的背影,隨時可以扣動扳機。然而,最終,他卻沒勇氣曲下食指。

對方說得沒錯,這些年殷家像供神像一樣供著他,對他提出的任何要求都給予滿足,不是欠了他的,也不是怕了他本人,而是怕他身後的日本帝國。

如今,日本帝國投降了,沒有人再需要怕他了。他再也甭指望動不動就將殷小柔打個半死,再也甭指望誰會小心翼翼地伺候他飲食起居。

“中華民族萬歲!”

”日本帝國主義被打倒了!

“中華民族萬歲!”

“勝利,勝利,勝利……”

又一直遊行隊伍,從街上走過。每一句口號,都如子彈一般,直接射在了武田正一的心口上。

中國人勝利了,日本戰敗了。

他在長崎的家被原子彈炸平了。

他現在一無所有,包括最基本的謀生能力、

”嗷——————“ 嘴裏發出野獸般的嚎叫,武田正一,將槍口對準了自己的鼻梁,哆嗦著,猶豫著,反複再三,最終還是扣動了扳機。”砰!“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在鞭炮聲的海洋裏,槍聲微不可聞。

據不完全統計,從八月十五,日本宣告無條件投降那天起,到1945年9月21日北平行轅參謀張王鴻韶正式抵達南苑這一個多月時間,自殺的日本特務和軍官,就有兩百餘人。而從9月21日國民*宣布接管北平,到十月十日孫連仲上將代表*在太和殿正式舉辦受降儀式這二十天裏,日本特務、軍官和士兵自殺數量,更是達到了一個新的高點。

而這段時間裏,北平城內的大小漢奸們,則爭相尋找門路,改頭換麵。他們當中一些人,雖然像鬼子一樣,把壞事做盡,但是,他們卻沒勇氣自我了斷。而是通過各種辦法,洗白自己,讓自己迅速從帶路先鋒,變成愛國英雄。

原偽天津市長潘毓桂,就是其中最”瀟灑“的一位。日本剛剛宣布投降,他立刻公然宣告,自己與日本人合作,乃是為國為民。當初之所以選擇帶路,是為了避免“戰事蔓延,禍及生民”。所謂賣國,乃為了愛國是也,拳拳之心,天日可鑒。

還甭說,他這番”高論“,真的贏得了許多”頭麵“人物的共鳴。一時間,北平、天津兩地,”因為愛國而賣國“者,多得如過江之鯽。而那些家裏有兒孫參加過抗日組織,或者有兒孫為了抗日英勇犧牲的大戶人家,如金氏會社,袁氏影業,更是搖身一變,全家上下都成了抗日英雄。渾然忘記了,他們當初是如何在報紙上公開宣布,與家中”不孝“子女,斷絕血緣關係的過往!

不過,也有把整個永定河的水全澆到身上,也洗不白的。大漢奸殷汝耕就是這麼一位。日本*宣布無條件投降之後,他明白自己肯定會被清算,立刻聯係在日本人中的老關係,請求移民。結果,那些老關係自顧不暇,哪有時間來幫他?一直到受降儀式舉辦那一刻,移民手續也沒辦下來,家裏的孝子賢孫們,倒是跑了個一幹二淨。

唯獨沒有跑的,就是他的嫡親曾孫女殷小柔。日本*宣布投降之後,家裏人不再害怕特務威脅,她第一時間就搬了回來。這幾天,無論是一日三餐,還是湯藥補品,都是她在為殷汝耕打理。家人們嫌棄她是日本特務的妻子,怕受到拖累,逃離的時候故意沒叫她,她也不覺得生氣。反倒因為沒人再需要理睬她,氣色一天天地好了起來。

房門‘咿呀’一聲開了。隨著濃濃的中藥味兒,響起起一個柔和的聲音,“曾祖父,該吃藥了。”

看著曾孫女拿起湯勺準備喂自己吃藥,殷汝耕心中微微一暖。到底沒白疼這孩子,如今也就她陪在自己身邊了。

他擺擺手,輕輕搖頭:“好孩子,現在隻有你能救曾祖父了。你聽曾祖父說,你當年,也是為了抗日立下過大功的,雖然沒有英勇就義……”

一句話沒等說完,七八個穿製服的人,忽然從大門口長驅而入,沒等衝到近前,就高聲宣布:“殷汝耕,你通敵賣國,罪大惡極。國民*平津肅奸委員會,特來將你緝拿歸案。”

說罷,一把推開殷小柔,從椅子上將他架起來,不由分說就上了手銬。

”冤枉,天大的冤枉!“ 殷汝耕沒力氣掙紮,也沒勇氣掙紮,扯開嗓子,大喊大叫,”長官,我沒有通敵賣國,我跟潘市長一樣,是為了救國,是為了救國啊。我有證據,我有證據,我通過我曾孫女,向重慶故意泄露過情報,故意泄露過大量情報。不信,你們可以問軍統北平站的馬站長。我曾孫女小柔,是鐵血除奸團的得力幹將!“

”鄙人就是馬漢三!“ 屋門外,一個高大的身影緩緩而入,先看了一眼被嚇得臉色煞白的殷小柔,又看了看老態龍鍾的殷汝耕,笑著搖頭,”我怎麼沒聽說過,你曾經故意泄露情報給我?殷汝耕,你這些年為虎作倀,該享受的都享受了,事到臨頭,就別耍賴了。否則,除了讓馬某瞧不起你之外,起不到任何作用!”

“小柔,小柔!”殷汝耕說服不了馬漢三,將頭又快速轉向臉色煞白的殷小柔,大聲哀求,“快,你快告訴馬長官。你是鐵血除奸團人,你真的是鐵血除奸團的人啊!曾祖父剛才的話,全是真的,全是真的!”

“長官!我的確是鐵血除奸團的團員!” 殷小柔緊張得渾身發抖,卻不忍繼續看自己的曾祖父受罪,咬著牙向前走了半步,大聲替自家曾祖父求情,“您可能不知道我,但除奸團的同伴,應該有人還記得我。我當時的化名,是小小銀,在b組擔任情報員!”

“她上交的那些情報,都是我故意泄露給她的。我早就知道她是你們的人,所以才冒著被日本鬼子滅族的危險,將情報泄露給了你們!” 嫌殷小柔說得不夠份量,殷汝耕繼續大叫著補充。

“哦?” 馬漢三聽得將信將疑,將目光迅速轉向他手下的得力幹將們。

眾人紛紛搖頭,誰也不知道鐵血除奸團內,當年還曾經有過殷小柔這麼一個情報員存在。最早那支除奸團,在1940年就被日本特務連根拔起了。裏邊的骨幹,犧牲的犧牲,退出的退出。後來再次重建,大部分團員都是從天津調過來的,與以前的團員交流很少。

殷小柔也知道,想救自家祖父的命,不能光憑著幾句說辭。得找到過得硬的人證物證。努力將目光在馬漢三今天帶來的人臉上反複逡巡,卻始終找不到一張熟悉的麵孔。正急得火燒火燎間,卻又聽見殷汝耕大聲叫嚷:“鄭若渝,鄭峨眉可以替你作證。你,金炎和她,都是軍統的人。曾祖父我早就知道,但是我始終都沒有向過日本人透漏過分毫!”

“對,鄭峨眉可以為我作證,她是a組的組長。我收集情報的本領,也是她和曾清團長兩人手把手教的!” 殷小柔得到了提醒,立刻大聲補充。每一句話,都充滿了自豪。

那是她這輩子所做,最勇敢的幾件事之一。所以,每件事都記得清清楚楚。說起來,也理直氣壯。

馬漢三聽聞她提到鄭峨眉和曾清,臉上終於露出了幾分慎重。斟酌了一下,柔聲向她解釋:“當初為了保護除奸團的成員,花名冊和相關檔案,全都被馮晚成同誌銷毀了。曾清同誌,也壯烈犧牲。你說的這些,我不能否認。但是,你需要找到更多的證人和證據。否則,光憑你自己,肯定不夠。特別是你……”

他本想提醒殷小柔,曾經嫁給武田正一的事實。但是,話到了嘴邊上,終究不忍心在對方傷口上撒鹽,歎了口氣,迅速將頭又轉向殷汝耕:“當初,軍統北平站的確從鐵血除奸團那邊,得到過大量情報。雖然這些情報以後勤方麵居多,如果確實證明是由你故意泄露,倒也可以成為你辯護的證據。但是,這些證據到底能抵銷你多少罪行,得由法官來定。證據,也得向法庭提交!肅奸委員會今天是奉命抓人,沒資格對你網開一麵!“

說罷,又用充滿同情的目光看了一眼殷小柔,大聲向手下人命令,”帶走!“

”長官,長官……“ 殷小柔大急,趕緊邁步阻攔。一名穿製服的骨幹嫌她耽誤時間,皺著眉頭擋在了她麵前,低聲嗬斥:“馬主任都給你指明了道路了,你怎麼還不知道好歹?!去找證據和證人,越有分量越好!別胡攪蠻纏,否則,就憑你嫁給日本特務頭子這條,就可以把你一起逮捕!”

“啊——” 殷小柔嘴裏發出一聲尖叫,刹那間,天旋地轉。

殷汝耕卻顧不上安慰殷小柔,繼續扯著嗓子大叫,“小柔,小柔,去找鄭若渝,去找鄭若渝。你知道鄭家在哪,你知道鄭家在哪。最近幾天,鄭家一直在四處吹噓,說他們家出了個花木蘭!”

“若渝,你可真是咱們家的花木蘭啊。咱們家,能不能過得了這一關,全靠你了!” 北平協和醫院,一間寬敞的高級病房裏,七八個衣衫光鮮的男女,圍在病床前,對著剛剛睡醒的鄭若渝噓寒問暖。

因為用盡各種手段,都未能讓她悔過投降,又耐於她祖父鄭孝胥給日本國立下過大功,不方便下令將她處死。華北特務機關的鬼子們,從40年秋天起,就將她關在了一個半人高,暗無天日的鐵籠子裏。隻有在外人探監時,為了顯示慈悲,才勉強拉她出來直一下腰。

將近五年的牢獄生活,極大地破壞了她的健康。所以在被家人接出監獄,重新看到陽光那一瞬間,她就昏了過去。

好在鄭家上下,都知道要靠她來保住整個家族,故而為她治療之時不惜血本。靠著天價的西藥和重金禮聘來的美國醫生,才在鬼門關口,又把她給拉了回來。

最近幾天,到醫院探望她的長輩一波接著一波。包括當年她被鬼子抓了後,力主將她逐出家門的那幾位,也都接踵而至。大夥像眾星捧月一樣,圍著她,誇獎她當年的勇敢,堅韌,威武不屈。誇獎她當年就看到日本鬼子遲早完蛋的遠見卓識,唯恐哪句話沒說到位,得罪了她,讓她拒絕在軍統北平站站長,也就是現在的肅奸委員會主任馬漢三麵前給自己說情。

肅奸委員會主任馬漢三也來親自探望過她兩次,第一次給她帶來了一枚勳章,獎勵她為了國家民族,不惜己身。第二次,則是通知她,鑒於她的表現和功績,*已經答應赦免他一部分家人的罪責,並且在北平市給她留了一個重要位置,等她身體養好之後,隨時可以前去赴任。

每一條消息,都讓她的家人們歡欣鼓舞。但是,鄭若渝自己,卻有些高興不起來。日本侵略者的確被打跑了,中國勝利了,他的家人也因為她,而得到了保全。可她的好朋友們,卻全都犧牲了,包括她的愛人李若水。

如果李若水、王希聲、金明欣、馮大器等人全都活著,她寧願不要任何勳章,寧願不要任何官職。她甚至願意拿除了父母之外,任何親戚去換,換那些跟她一起舍命為國家而戰的朋友,平平安安。

他們原本都應該開心的活著,開心地享受勝利的喜悅和屬於抵抗者的榮耀,可他們卻全都付出了自己年青的生命。而某些無恥的家夥,李永壽、袁琪朗、還有她的那些叔叔伯伯們,卻全都多福多壽,全都在心安理得地享受原本該屬於他們的一切!

“若渝,你弟弟雖然是在日本留學,可也學了一身真本事。你如果進了北平市府,可別忘了給他一個機會 。用人,還是自己的親親戚靠得住!”

“是啊,若渝,當年為了保住你的性命,你二叔可是花了很多錢的。眼下他被蘇聯人給抓了去,你嬸子和你二叔家的弟弟們,可是全靠著你了!”

……

人心從不知足。當發現鄭若渝的“麵子”,竟然能大到讓馬漢三主動幫忙,並且即將出任北平市府的要員,鄭家的伯母和嬸嬸們,又披掛上陣。每天在病榻前軟磨硬泡,替自己的兒女們爭取那一份難得的“福利”。

鄭若渝被吵得不勝其煩,隻好用裝睡來解決。可每當她露出一點兒睡醒的跡象,那些長輩們,就又像蒼蠅般撲了上來。

“各位,麻煩回避一下,我們站長,讓我來找峨眉姐長有話要說!”這天,就在鄭若渝又被吵得昏昏欲睡之時,忽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在門口響了起來。

“你是?” 眾伯母,嬸嬸們,見來人一身戎裝,麵目英俊,頓時一個個眼睛就開始放光。

”鄙人李西晨,原來是峨眉姐的手下。如今在肅奸委員會擔任敵產清查科科長,兼軍統北平站機要室主任!“ 來人禮貌地衝著大夥行了個軍禮,不卑不亢地介紹。

隨即,又快步走向病榻,向鄭若渝一躬到底,”峨眉姐,小西瓜來看你了。當年救命之恩,小弟一直銘刻五內!“

”是你跑得足夠快,否則誰也救不了你!“ 鄭若渝的憔悴的臉上,難得露出了幾分笑容。搖搖頭,低聲否認。

整個病房,立刻就亮了起來。眾伯母、嬸嬸們互相看了看,滿臉神秘地溜了出去,順手,又給二人關上了病房門。

一個軍統的室主任,還兼任肅奸委員會敵產清查科科長,這前途和油水,絕對不可限量!而看他的年紀,也就二十五六,跟咱家若渝不相上下。若是真的因為救命之恩以身相許,那鄭家的安全豈不是……

隻可惜,屋內人所說的,和她們期待的,完全不一樣。聽到屋門已經重新關好的聲音,李希晨笑了笑,趕緊將話頭帶入正題:“姐,剛才我跟站長商量了,覺得上海那邊醫療條件,要比北平好得多。氣候,也不像北平這麼冷。這馬上就來到冬天了,你與其繼續留在協和醫院住院,不如轉去上海的聖瑪麗,那是咱們軍統自己的關係醫院,當年蝴蝶女士得了肺病,就是在那……”

以鄭若渝冰雪聰明,如何聽不出李西晨的言外之意?好不容易重回北平,軍統和肅奸委員會,都有極多的事情要做。她這個’當世花木蘭’,雖然貢獻突出,可畢竟從1940年就被日本鬼子抓進了監獄。如果一直在北平的醫院躺著,會擋了許多”後起之秀“的上進道路。馬站長那邊,也不可能看在她的麵子上,繼續滿足鄭家人那水漲船高的胃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