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旭之沒有問出“如果我不喜歡你,甚至厭惡你,你會讓我離開嗎”這種傷人的問題,看著荀簫有些淩厲的神情,他忽然有些無奈。

對顏旭之而言,就算再深愛彼此,也應當先將自己的性命放在首位。

這是顏旭之和荀簫最大的區別。

然而,卻無礙顏旭之因為荀簫這番話而觸動,心髒猛烈跳動的實感。

顏旭之舀了一勺湯藥,一把塞入對方的嘴裏,喂入後嫌用勺子費事,直接將碗口抵在荀簫唇邊,顏旭之瞅準荀簫不會拒絕他的行為,向上一傾,灌入對方口中。

這次荀簫被弄得措手不及。

咕咚咕咚地吞下去後,又湯汁沿著荀簫的嘴角滴到下顎,顏旭之輕輕將之揩去。

荀簫愣怔地望著他,顏旭之又順手拍了拍對方的腦袋,又狠狠揉了揉,道:“我一個正道棟梁、年少有為、舉世無雙的江湖俠士,剛才伺候魔頭喝藥,還幫魔頭揉肚子,也不知是我的榮幸還是魔頭您的榮幸。”

荀簫眼睛微微瞪大,似乎很驚訝毫無預兆開起玩笑的顏旭之,還沒反應過來,發出一聲悶哼。

顏旭之嚇了一跳,問是怎麼了。

“被踢肚子了。”

荀簫立即看向肚子,眼神很冷,仿佛在思考該不該一刀割了肚子上的肉。

不過在顏旭之看來卻像是慍怒後不知所措的閃躲,因為他在身邊才會不知所措。

一隻五指修長指甲修剪幹淨的手放在荀簫的肚子上,荀簫維持著盤腿坐的姿勢,明明隔著衣物,顏旭之掌心溫熱的熱度卻好似從衣物一點點滲透到皮膚上。

荀簫低著頭,微微眯起眼。

“真的在動……”顏旭之有些不可思議。

從見到荀簫定著個大肚子,到大動胎氣,再到左揉右揉,顏旭之從頭震驚到尾,現在第一次體驗到對方肚子裏小生命的動靜,才有了某種實感。

顏旭之和荀簫沒有再去談方才讓兩人爭吵的話題,顏旭之也沒有再說要去找識塵的話。

等藥元思賞月回來後,看到荀簫重新躺下來,顏旭之繼續給其揉肚子溫馨纏綿,亦鬆了口氣。

趁著氣氛不錯,藥元思告知兩人這山洞是他過去常駐之地,無人知曉,可以先住在此地。而他要出去采集草藥,為荀簫這段時日的安胎做準備。

顏旭之作為荀簫肚裏孩子一半基因的提供者,認為自己也應該做些什麼,說不想總是勞煩藥元思時,藥元思立馬搖頭,不讚同道:“顏公子,你這不是搶我飯碗嗎?況且,這是我當初和荀簫提出的交換條件,替他接生孩子當然也要保證孩子的康健。而且,我做這些事更是為我自己,我是要見證男性生子這一不思議事跡的,這讓我身為醫者,非常自豪驕傲。”

於是顏旭之隻能讓藥元思全權負責,他感覺有些微妙,直到之後看到荀簫不知第幾次喝下藥元思熬得湯藥,藥元思檢查下來荀簫安胎順利大喜過望的表情,才意識到到底為何微妙。

藥元思如此拚盡全力的樣子,讓顏旭之覺得自己像個第三者,藥元思倒像是荀簫肚子裏孩子的親爹。

雖然知道是不可能的,可顏旭之還是有些吃味,為拔除自我感覺的頭頂草原,主動攬下熬藥的職責,對荀簫的說辭是:“作為孩子的父親,怎麼也得出一份力。”

因為顏旭之數天日夜陪伴荀簫,荀簫多了點安全感,沒再時刻嘀咕關他小黑屋的話,放顏旭之一些“自由”,同意讓他離開石洞熬藥。

顏旭之第一次履職熬藥的白日裏,趁著藥元思采藥剛回來,將一張易/容/麵具交給藥元思。

“藥神醫,麻煩你前往彌輝寺去找一位識塵大師,說是木竹來找他。”顏旭之道,“彌輝寺後山長著鶴蕊繩,希望識塵大師能幫忙摘采幾株,請將人情算在顏旭之身上,顏旭之來日定當結草銜環,生死不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