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經深了,纖纖陪著珠姨睡在外頭的木板床上,圓圓帶著偉偉睡在裏麵的小床上。纖纖心裏想著事情,怎麼都不睡不著,最近發生的事情都太過奇怪了,她深深地感覺到了這一切似乎都是有人策劃好的,似乎就是為了等到那一天,眾人都為太奶奶發喪回來的那一天,故意掘開千壩江的壩口,讓上遊一直漲大水,又故意弄走渡船,將他們全部困在這小山村裏,甚至薑叔可能都不是被淹死,而是被害死的,至於曹遠,那麼不明不白的就死了,倘或說小妹可能真的是蔣叔叔殺了,那曹遠呢,曹遠又是被誰害死的?
蔣天說過,曹遠全身上下都沒有傷口,所以曹遠到底是怎麼死的?
接二連三的死人,他們的死之間到底有沒有什麼關聯呢?
她越想越不明白,屋外的狗吠聲接連不斷,她眼神瞧著窗外,透過窗還依稀可以看見上屋的堂屋裏亮著燭火。
她想,小妹死了,靜姨今晚應按會徹夜陪著小妹的,她爬起來,穿了件外套出去,走出門外,天上一輪圓月高掛著,上屋的堂屋半掩的門從裏麵被推開,纖纖看見靜姨從裏麵走出來。
這麼晚了,既不睡覺,又不給小妹守靈,靜姨這是要上哪去呢?
纖纖好奇地跟在後頭,見靜姨徑直向老屋走去,靜姨走到老屋門前,抬手摸到老屋門前的兩個銅環,想了想還是推門進去。
纖纖輕手輕腳的一直跟上去,隻跟到老屋外頭。
不一會兒,門裏便傳來了說話聲。
“肯定是有報應了……肯定要老天爺在報複我,報複我不守婦道,才帶走了小妹……”靜姨小聲地抽泣著。
“怎麼會呢,小妹是自己不小心摔死的,你別想太多。”
是個厚重的男音。
纖纖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是蔣叔叔。
雖然早已從小艾的口中知道他們兩個之間有奸情,但此時親眼見到,親耳聽到,反而卻有些不能接受了。
靜姨還在小聲地哭:“我們不應該再這樣了,會有報應的,一定會有報應的……”
“有報應,就算是有報應,也應該是你姐姐有報應……鬼神是有眼睛的,我們兩個,從不做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就算是這個事情,你姐姐她難道不應該報應更大,要不是你告訴我,我哪能知道阿寧根本不是我的女兒呢——你姐姐先做出這樣的事情,報應要來也應該先報應在她頭上。”
纖纖在屋外聽著,抬手捂著嘴,阿寧不是蔣叔叔的女兒……珠姨先做出那樣的事來,那樣的事是指哪樣的事,難道珠姨也……這信息量真的是有點大啊,她還想再繼續聽聽牆角,卻隻能聽見靜姨的抽泣聲了。
再過一會兒,又聽見靜姨的聲音:“我該回去了,我要去守著我的小妹,今晚是她最後一個晚上了。”
再接著便有拉門的聲音,纖纖趕緊輕手輕腳的離開,一路回去時,村上的狗吠聲接連不斷,她趕緊回了屋,又躡手躡腳爬上床,看一眼睡熟的珠姨,不禁要感歎一句:這一大家子的,裏頭不為人知的事情還挺多。
夜半子時,那高掛著的一輪圓月已經被黑雲覆蓋,靜謐的小山村裏頻頻傳來急促的狗吠聲。
原本已經睡著的阿寧被這狗吠聲吵醒,拉了床頭的燈爬起來,將木門一打開,夜色下低矮的屋簷旁有一隻大黃狗,因著漆黑的夜色隻能看清個輪廓以前那雙發綠的眼睛,那狗還在狂吠不止,阿寧心煩意亂,隨意撿了門前的一塊石頭,用力擲過去:“叫什麼勁呢這死狗!”
小艾也醒了,爬起來坐在床上問:“姐姐,怎麼了?”
“倒不知怎麼了,今夜裏村上的這些狗叫個不停。”
阿寧正欲關了門,迎麵卻刮過來一陣大風,吹得阿寧頭發都亂了,阿寧勉強將門關了,走到床邊,小艾麵上有難忍之色:“姐姐,我……”
“怎麼了?”
“我肚子有點不舒服,想要上廁所……可是外頭狗一直叫,我害怕,姐姐,你陪我去上廁所好不好?”
阿寧從桌上拿了件外套遞給她:“走吧,把衣服穿上,倒別冷著了。”
兩個人一路走出去,夜裏漆黑一片,今夜的月亮似乎十分奇怪,先前時還圓如玉盤,光似明鏡,不曉得怎麼這會兒被黑雲覆蓋,便遲遲不肯露出麵來,沒了月光的晚上,村子裏一片都是漆黑。
村裏的廁所不比城裏的,很是簡陋,簡單的磚瓦砌成,門也是木頭架子中間一塊麻料的布麵子,能遮擋遮擋便行,所謂的廁所也不過是幾塊木板子架起來,下麵便是糞坑,小艾向來受不了村裏的廁所坑,夜裏又黑,廁所裏自然是沒有燈的,她害怕自己不小心踩空就掉進糞坑裏了。阿寧也是知道,便打算帶她去村頭的小樹林裏,林子裏灌木厚,也不會有人看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