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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他背手立於陡峭的崖邊,紅衣翻飛,獵獵作響,如同世上最豔麗的紅蓮妖冶綻放。眼前晃過他過往的二十載。他,當今聖上最為寵愛的六子瑞王楚千,生來便過目不忘、天縱奇才。從出生開始,明槍暗箭數不勝數,卻都在他的輕聲談笑間一一化解。麵對皇帝擔憂的目光,他隻說:“父王,請您宣布永遠不會立我為太子。”千萬聲質疑終究隻化為王的一聲歎息。次日,王昭告天下,剝奪瑞王競爭太子的資格,但無論最終坐上龍椅的是誰,都必須保他一生衣食無憂。從此,所有的嫉恨猜疑都轉化為巴結逢迎,將楚千推到了前所未有的高位。翻手為雲覆手為雨,楚千卻笑得越發慵懶。
直到君逸出現。
那人有著與娘親一般無二的溫和眉眼,那人從不叫他王爺,隻喚他楚。楚千其實從不明白什麼是愛,更不懂如何愛人,便以為擁住那人,為他搓暖凍紅的雙手就是對他全部的好。盡管親信們不斷提醒自己君逸的可疑,他也隻是一笑置之。不是不知道,隻是寧願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然而,當一切事實明晃晃地擺在麵前的時候,當楚千親耳聽到君逸承認自己是三皇子拉攏楚千的暗棋時,楚千並沒有流露出驚訝的表情,甚至連一點被欺騙的憤怒與痛心都沒有。他隻是如往常般慵懶地微笑,用低沉柔和的嗓音叫:“逸兒。”,然後看也不看地從君逸身邊擦肩而過。
緩緩從往事中抽身,楚千微眯著眼仰頭看掛在天空中熾熱刺目的太陽,忽然覺得倦怠,似乎他人的一生已被自己濃縮為二十載奢華地揮霍掉了。如今背過身回望過往,人們都已然消失於滾滾紅塵之中。既然“生”已體驗到了極致,又何不早些越過這死門,迎來一段新生呢?
楚千頗具興味地笑了:“來生,就讓我當一個愛情千手,不予真心,遊戲人間吧。”言訖,便毫不猶豫地縱身躍入深穀。崖邊似乎傳來了君逸撕心裂肺的叫喊,隻可惜現在霸占楚千的頭腦的念頭卻是,飛起來的感覺當真不賴,比輕功好多了。
隨後,黑暗沉沉地籠罩了他。
勉力從混沌的思緒中擠出一絲清明,楚千感覺到有一雙手輕柔地將冰涼的藥膏抹在自己身上。竟是沒死麼……楚千想扯起嘴角,卻又疲憊地放棄,索性任憑自己再度跌回混沌之中。
再次清醒過來的時候,楚千隻覺得渴極:“水。”
很快就有人扶起他,將甘甜的清水送入他口中。直到喝下整整十杯水,楚千才終於滿足地睜開了迷糊的雙眼。
溫暖而明亮的陽光灑滿了整間屋子,尚且不能適應這光線的楚千馬上眯起了才睜開的鳳目。隱約間,似乎看到了屋外成片的漂亮花樹,隻是那品種即使是他在爭奇鬥豔的皇宮後花園裏也沒有見過。細細打量了會兒那花樹,楚千的視線才落到扶住自己的柔軟軀體上。饒是見識過不少國色天香的楚千也不得不承認眼前的姑娘是一個美人,美得毫不嬌柔,反倒有些男人的英氣。
“是姑娘救的我?”
“不,救你的是我家公子,而公子現在正在閉關。”那姑娘見楚千又欲開口的神情,又補上一句,“這裏是邪醫穀。”
冰雪聰明。楚千對這姑娘產生了些許好感
“鄙姓楚,單字千,敢問姑娘芳名?”
“原來是六王爺。民女芍藥。”
“芍藥姑娘。”果然是聰明的女子,在這與世隔絕的崖底居然隻消一瞬就猜到了自己的身份。楚千輕輕揚起唇角。那微笑不同於楚千平日慵懶不經意的笑容,顯得格外溫和淡然卻看不出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