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人就如同失去了獵物的猛獸,做什麼事情都提不起興趣。榮叔的癌症據說都堅持好多年了,前段時間突然惡化,最終撒手人寰。
我想起來,前段時間盛合破產被義安兼並,這或許就是榮叔畢生最大心願,實現之後他大概再也沒有追求的目標了吧?
我也知道為什麼新公司會如此順利了——全依仗義安這位新掌門人的大力支持。
我欠他那麼多,也不差這一點點了。我隻能這樣無賴地想。
瑾瑜在昏迷三個月之後終於清醒。聽許岩說他喪失了一部分記憶,對有些事情記不太清楚。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在加夜班,隻笑了笑就示意逸舟繼續給我念文件。逸舟這個死小子脾氣很倔,但如今也被我收拾得服服帖帖,不敢忤逆我。我聽他媽媽說,他經常到她麵前訴苦,說他快被我整崩潰了。我笑得肚子都疼了。
瑾瑜,我希望你忘記我,不要再記得我,把我徹底忘掉,舍棄掉。這樣就不會痛苦。不會再痛苦
了……
我的身體狀況越發不好,有一次帶著逸思和逸舟去開會,車子開到半路上我莫名其妙就暈了過去,嚇得兩個小崽子都快哭了,許岩坐在副駕駛卻很鎮定,讓逸舟和逸思兩人坐後麵的車子去主持會議,然後送我到醫院接受治療。
其實並沒有什麼大毛病,醫生說我是壓力太大,過勞,加上貧血和營養不良。給我開了一大堆針劑,讓我臥床休養。
實際上我的神經還是一場興奮,即使躺在家裏的床上還在繼續工作。我打開電腦通過電話會議參加到之前沒能參加的會議裏。逸思和逸舟雖然稚嫩,但畢竟是方家的孩子,派頭十足,能夠鎮得住場麵,處理事務稍顯稚嫩,但是行事滴水不漏,張弛有度,處理不了的事情全都留給我來做決斷。
我想再過一段時間,他們應該就能獨當一麵了。
過年的時候我又是在病床上陪家人過的,感冒咳嗽引起肺炎,神奇地引發支氣管哮喘,躺在病床上半死不活地輸液吸氧,折騰到除夕夜才稍微好點,家裏人最終是在醫院陪我守歲,除舊迎新。送走家人,我和許岩親熱了一番,然後沉沉睡去。
過完新年,我提出回美國。我的休學時限是一年,所剩的時間並不多了,還要回去複習功課參加補考,實在是忙碌。方沈玉珍女士最開始不同意,但是我拿出公司新一屆高層領導的名單,每一人都是我精挑細選出來的心腹,並且高薪聘請職業經理人負責管理,根本不必擔心經營不善的問題。方沈玉珍女士無話可說。我帶著許岩一起踏上了前往芝加哥的飛機。我想,大概我很長時間都不會回來。這裏有太多事情,我已無法麵對。
(這裏可以作為2P版結局,2P粉絲可以就此止步。下麵為NP結局。)
可是我騙了許岩,到達美國之後我隻身離開了芝加哥,到了大洋彼端的普羅旺斯。我之前秘密在普羅旺斯置了一處房產,是一所鄉間的小房子。我想要獨自一人呆一呆,我有很多問題想不明白,有很多事情無法原諒我自己。
眼睛看不到很不方便。普羅旺斯鄉間的夜晚還是挺冷的,我買的這個房子沒有現代暖氣,隻能靠壁爐取暖。我眼睛看不見,所以生壁爐簡直是一項浩大的工程。
而且我做飯也很艱難,無數次地切到自己的手指,被燙傷,甚至被電到,經曆千難萬苦我才能毫發無損地做出一頓能入得了口的飯菜填飽自己的肚子。我整日就像一個耄耋老漢一般,早上睡醒便開始準備吃飯。吃完飯已經中午,便會睡午覺,睡完午覺又該準備晚餐,吃完晚餐就到睡覺時間。我在鄉間的青草味中消耗著我的生命。
我不想去繼續學業了,我就想一個人呆著,什麼人也不見,什麼事也不管。我覺得我就好像背負著沉重包袱的騾子,哪怕再放上一根稻草,我都會被徹底壓垮。我覺得我特別脆弱,晚上一個人的時候會對著壁爐裏隱約的火光發呆,腦子裏繞來繞去的就是那三個人。我已經經不起折騰了。
我聽鄰居聽說旁邊的那棟小樓被人買下來了,是幾個年輕的亞洲人,可是我沒有興趣。我甚至都很少和鄰居往來,像個蝸牛一樣生活在自己的小房子裏,過著足不出戶的日子。我覺得我就想一朵長在陰暗角落的蘑菇,已經快要發黴腐爛了。
來告訴我旁邊小樓出售的消息的鄰居是來幫我修理煙囪的,這個鎮子很小,煙囪修理工往往要等上十天半個月才能來這裏一趟,可是我脆弱的氣管經不起刺激,煙道的問題會令我整夜咳嗽無法入睡。鄰居看我可憐又是個盲人,所以好心過來幫忙。
我不感興趣,一味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後來幹脆就連登門拜訪都拒絕,裝作家裏沒人,不開門,不出聲,不理會。但是我仍然會時常聽到外麵徘徊的腳步聲,有時候他們會過來幫我做些我沒辦法做的事情,但是他們跟啞巴似的,根本不跟我說話。不過我眼睛看不見,也不知該說什麼。這些人啊……幹嘛這樣執著?
六月普羅旺斯的薰衣草開花的時候我可憐的氣管又不行了,哮喘發作,無法抑製地咳嗽,整夜整夜睡不著覺。我懷念以前和他們三人在一起的日子,被他們如眾星捧月一般精心嗬護的時候,真的很幸福。可是我隻有一顆心,裝下其中一人,剩下二人該如何?我沒有辦法麵對其他二人,真的沒有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