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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啟介，喂，啟介，起床了。”我用力地推薑啟介，那家夥睜開一隻睡眼朦朧的眼睛，焦距模糊地看了我一眼，咕噥了一聲，“師兄，我再睡五分鍾。”
對於撒嬌般地把手腳纏上來的家夥，我毫不客氣地對著他的腹部踹了一腳。在他的哀號聲裏，我掀開被子下床，背對著他打點自己的衣著。扣好襯衫的扣子之後回過頭，那家夥正一手撐著頭，懶洋洋地看我。
早晨的陽光是淡淡的金黃色，照在他□的肩頭上，將肌膚染成同樣的溫暖色彩。在靜謐的晨曦裏撐著頭眼神迷茫地望向這邊的男人，感覺像一隻慵懶的大型犬。心裏有點暖暖的感覺，不由走過去揉了揉他亂翹的頭發。
“不要撒嬌了，上班要遲到了。”
“真是的，明明晚上那麼溫柔，一到白天就變了個樣，”他無力地歎了一口氣，“師兄你總是這麼嚴厲，做你的學生真辛苦。”
“是嗎？我倒覺得我對學生很親切。”和他就這個話題糾纏下去就會變得沒完沒了，我扔下他走了出去。
洗漱完畢，把咖啡煮上，從冰箱裏拿出雞蛋和麵包。
幾乎每一天都是如此，薑啟介總會比我多賴床十來分鍾，而早起一點的我就自然而然地負責起早餐的工作。當咖啡和吐司擺在桌上的時候，薑啟介就穿著整齊的衣服卻翹著一頭亂發在餐桌邊正坐。他看上去，很像一隻等著主人喂食的大型犬。每當這個時候，我便無奈地用手為他梳理那幾根不聽話地亂翹的頭發。
這樣的生活，一晃已經過了五年。
“那麼，暫時再見，師兄。今天也要思念我哦。”
出門之前，必定會有一個吻，以及五年來從來不曾改變的話。我推開戀戀不舍的男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對“時間”特別在意。一想到和薑啟介以這樣的關係一起生活了五年，就令人感覺不真實地恍惚。為什麼呢？是因為，已經過了五年吧。
坐在公交車上，在搖搖晃晃的車廂裏，忍不住開始回顧。
七年前我和薑啟介在美國念書，盡管並不同校，因為同是中國人，後來通過這樣那樣的關係而認識彼此。我比薑啟介高一屆，認識的時候他就一直叫我師兄。後來聽說他有日本血統，大概這種稱呼也是日本人詭異的風俗吧。再後來發現兩人很聊得來，恰好我的室友搬出去和女友同居，薑啟介就成為我的新室友。
五年前發生的事，是我人生的重要轉折點。以為自己會用一生來守護的少女給我介紹了她的男朋友，一個勁地問我覺得他怎麼樣。——此刻想來，心中依然有些痛。在我最痛苦的時候，薑啟介擁抱了我。
‘你怎麼會沒有人需要，我就需要你。’
‘請讓我在你身邊，我發誓我會好好珍惜你。’
‘師兄，我真的很喜歡你。’
‘你不喜歡我也沒有關係，隻要你給我一個機會就足夠了。’
‘求求你了。’
在此前的人生中，隻有那位少女對我說過‘需要我’的話；在此前的人生中，我一直認為我是為了那位少女才活著；在此前的人生中，我從來沒想過會和同性發生禸體或感情上的關係。
但是薑啟介的那些話對快要被悲傷溺死的我來說，是汪洋中心唯一的浮木。
那時候我以為自己已經生無可戀，但聽了薑啟介那些話之後，我發現人雖然很脆弱，但其實也很堅強，像藤蔓一樣隻要能夠找到依附的對象，就能堅韌地生存下去。
——雖然活得有點渾渾噩噩。
碩博連讀，用最快的速度修完學分，逃離了那位少女的所在之處。然後我在一所名牌大學裏擔任講師，隨後薑啟介也畢業回國，繼續我們的同居生活。至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