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裏特別安靜,他能清楚聽見自己踩著雜草而過的沙沙聲,以及遠處的蟲鳴聲,但是一踏入香水湖周圍時,那聲音就全斷了。
好像一切的聲響被阻絕在這之外一樣,周百湖抬起眼,那是記憶中的香水湖,微風、水中的月亮,點點的星光,但卻少了香味。
他忽然覺得腦袋突然很沉,大腦裏的東西全攪在一起,耳邊的嗡嗡聲讓他無法仔細思考。他覺得自己好像要找某樣東西,所以迷迷糊糊地蹲到湖邊,撥開雜草努力找著。
找啊找,他突然覺得有人在問他要一件東西。
他昏昏沉沉地想自己還要再找找,還要再找找,然後突然看到湖心上有一抹紫紅色的亮光。
他開心地睜大眼,心想他找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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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他邁開腳步,往水中走去。
他找到香水蟲了。他找到香水蟲,要給大哥看。
……不對,不是要給大哥看,是有人在找他要香水蟲。
是誰?
他腳一踏,跌進了水裏。在那一刹那他的腦袋瞬間清明過來了,他想起香香,是香香帶他來的,但是眼前卻再沒有那紫紅色光芒了。
不對。
不是香香帶他來的,從來都是杜仰亭捧著,他才能看見香香的光。
他瞪大眼,在水中拚命掙紮。
水,黑色的水,他用力呼救,可是沒人聽見。不對,這是他小時候溺水的記憶。他回過神,水死命往他口鼻中嗆著,他大口呼吸,喝入的卻是大把大把的湖水。
心髒好像被死命地揪著,好像有個人捏著他的脖子,他想咳嗽,卻連咳嗽的力氣都沒有了。他越是死命想浮上水麵,就更加急速地下沉。
水聲,掙紮聲,拍打水麵的聲音,他覺得耳邊好吵,好像這些聲音不是他發出來的,可是漸漸地就安靜了,他感覺到原本充斥著好多畫麵的腦袋漸漸清空,逐漸化成一片空白。
他閉上眼,世界是黑的。
黑暗中,仍然有人在問他要一件東西。
那人站在黑暗之中,看不清麵目,隻看見他身旁一層淡淡的水霧光芒。
香水湖(36)
周百湖青白著一張臉,緩緩沉入黑水之中。
杜仰亭在夜裏驚醒過來。
他渾身冒著冷汗,抱著身體不住發抖,他恍惚片刻,突然注意到床邊是空著的,他連忙伸手探探溫度,涼的。
他覺得有一陣涼意襲上脊椎。
香香「吱吱」叫著,在房間焦躁地飛來飛去。杜仰亭連忙翻下床,一把抓著香香齜牙咧嘴地問:「周百湖去哪了?」
但是問也是白問,他心裏早就有底了。他抓著香香衝出去,在心裏罵著周百湖那說不聽的白癡。
他匆忙跑去父母房間拍打著房門將他們叫醒,匆匆扔一句:「爸爸!香水湖!」又等不及地率先衝出門,跨上機車一路直衝香水湖。
他冷地牙關都在打顫,明明氣溫並不低。就像剛做過運動一樣,他汗流浹背,額際也拚命的冒汗,但汗的溫度卻是冷的。他咬著牙,更用力地一催油門。
風在臉邊呼嘯而過,把香香吱吱尖叫的聲音衝到很遠的地方。
杜仰亭想著周百湖,然後想起馮喜慶的話。
──「不過很確定的是,它不應該在這裏。」
杜仰亭對自己一陣惱火,這麽簡單的事,他竟然現在才想到。
他一路飆上山,隨意將機車歪倒就衝進香水湖畔,他遠遠地看到湖麵盪著一點漣漪,一圈一圈,幾乎要化為平靜。
他看見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