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都到京城過年,林榛說是有事晚點乘飛機過去,機票也給訂了,按理說這個時候也該到了,車都已經在機場候著了,可左等右等也等不到人,這才有了這不斷的電話。

林榛一直盯著手機發呆,直到反複撥過來的號碼換成了剛剛才存進去的那個——餘光裏。

“你在哪兒啊?”

餘光裏的聲音跟天氣非常違和,讓人聽出一股春風拂麵,天朗氣清的味道來,林榛笑笑,說:“你在哪兒,我來找你。”

餘光裏顯然沒料到會是這麼個回答,正巧手機裏進了一條短信:“有個驚喜。”發件人是串沒有姓名的號碼,餘燃的。

“你在水城?”

“嗯,在水城。”

林榛聽起來非常輕鬆似的,根本沒有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麼,家裏都著急得要死,電話都打到餘光裏這來了。

餘光裏認命地說:“我在火車站,火車晚點,估計還有一小時才啟程,你在哪,要不我們見一麵?”

“我來找你。”

☆、湖邊的鹿(六)

這個時候火車站的人非常少,尤其是這是一列開往雪山的火車。

之前抱著體驗一把春運念頭的人有些失望地往後一靠,有點無所事事地觀察起餘光裏。

直到看到這人恬靜的臉龐,以及暗淡天光裏模糊的輪廓,她的心才平靜下來,抽出時間來思考思考自己為什麼會在這個冰冷的車廂裏,

這個時候,不應該在溫暖的家裏,準備吃年夜飯的嗎?不應該是觥籌交錯,喜氣洋洋的場景麼?

到底是為什麼會跟著餘光裏上了這趟冷清的火車,目的地是冰天雪地?

“怎麼了?”

餘光裏忽然轉頭來看她,眼睛裏帶著點不明所以的迷茫。

“沒怎麼,就是好奇,你穿這麼點不冷?”林榛收回思緒,問了個自己早就準備好的問題。

“冷啊,特別冷,你摸摸看我的手。”

餘光裏說著伸出手來,林榛正要伸手過去體會一下,對方卻把手貼在了自己的臉上,她被這冰涼得徹底的手給冷得抖了一下,罪魁禍首則是嗤嗤笑了。

“不過那有什麼辦法,魚與熊掌不可兼得,不想麻煩就得凍著。”餘光裏理所當然地說。

“不會生病嗎?”

“會啊,不過大概是習慣了,最近兩年好像沒怎麼生病,咳——咳咳。”

張口說話灌了幾口冷風的人立馬露餡,林榛想了想,伸手撫上她的額頭:“你發燒了。”

“沒關係。”餘光裏笑笑,眼睛裏全是因為那一串咳嗽而充盈著的眼淚水,這模樣看著可不是沒關係的意思。

林榛無可奈何地說:“你什麼時候學會的睜眼說瞎話?”以前她可是隻知道眼前這個人有一說一有二說二。

“嗯……剛剛,哈哈,放心,沒事的,這不是發燒,最多就是新陳代謝旺盛導致的。”

“你這說法可沒什麼說服力。”林榛伸手拿一杯奶茶,“我聽說火車上有熱水供應的?”

“哈哈哈,原來你居然是第一次乘坐火車嗎?”餘光裏笑著給林榛指示了熱水所在,然後蜷在位置上不動了。

說到底,人都是恒溫動物,哪有不怕冷的。

幾分鍾後,林榛去而複返,手上拎著一杯衝好的奶茶,奶茶被人置在桌子上,往靠窗的位置挪了挪。

餘光裏伸出凍得沒有血色的手,把那杯奶茶握在手裏:“好暖和,謝謝啊。”

“車上有毯子出售嗎?”

“……”

“我看到有人說火車上有很多東西賣,毛巾,皮帶,吃的喝的。”

“所以……”

“所以毯子也,也應該會有吧?”

“我不知道,你可以去問問。”

正巧有個列車員拎著一串鑰匙從身邊經過,林榛立馬站起來要追過去問,被餘光裏一把拉住了:“我們轉臥鋪,有被子。”

不知道是不是抱著破罐子破摔的心理,餘光裏居然在林榛麵前露出了一個從未有過的表情,那表情帶著淡淡的邪氣和嘲弄,使她那張有著非常清晰線條的臉變得鮮活異常,整個人看起來都格外不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