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見天其實知道井端的顧慮。

井端的反對,完全是基於對秦家父子的不信任,幸虧井端也沒有再見井秋的意思,否則,當井秋尚且猶疑在可與不可之間的時候,以井端的強硬態度,必然導致一個結果:分。

秦見天太明白這一點,所以,連客套地問一句是否要相見都懶得。

當然,這個反應看在井端眼裏,也是秦見天洞察人心的精明。

親生父親,養了十六年,分離整整十年,如果想見麵,早就有無數機會,一直不現身,或者說一直把自己放在陰影裏,無非是不想相見,不但是對於秦關山情人的身份有所不認同,也是井端對於自己現在的麵貌有所忌諱。

“除非你能改掉你與生俱來的性格,見天,否則我真的無法放心小秋和你在一起。”秦思,也就是井端,在秦見天端茶送水的時候,再一次歎氣,“可惜,江山易改。” 世人從來隻見過勉強接受改不掉脾氣的人,沒見過勉強改掉天性的人。

井端自己,就是最好的例子。

背叛,逃離,自殺,掙紮了數十年,最後的結果,隻能是妥協,井端妥協。

井端絕不是排斥同性戀,自己就是,怎麼可能不願意給兒子一個幸福?可也正因為自己就是,太明白其中的苦,所以在井秋情感沒有明朗之前,絕對不願,堅決反對。

不是覺得秦見天不夠好,真的,隻是這對父子的性格,要和井氏父子在一起,實在是可以血肉橫飛著弄到傷無可傷。

專製的統治欲望撞擊上向往自由的翅膀,從來都是血色收場。

“雖然我更希望他能過正常人的生活,可如果他自己想走這條路,我也不能反對,可我不能同意你和他在一起,你會傷害他。”

從秦關山那裏出來,井端的話一直在秦見天耳邊飄。

傷害?傷害井秋?怎麼可能?

秦見天從來都唯恐讓井秋受一點點傷,都試圖把任何接近井秋的,哪怕任何一點傷到他的可能,全部排出幹淨,包括梅側峰,包括一切,秦見天連讓井秋被迫選擇時的痛苦都不願意有。

井秋最近很忙。

忙著應付開始無孔不入全麵滲透的梅側峰,忙著做他歸國後的第一個成品,那個小小的、由別墅發展而來的私人會所。

梅側峰幾乎每天都來錦思報道,從隻待一秒鍾,到一分鍾,到一個小時,到今天的一個下午,井秋的耐心在梅側峰的厚臉皮下不斷得到提升,即便是井秋一次次地讓梅側峰下不來台,梅側峰也照樣能沒事人似的找到繼續來的借口,還是井秋無法拒絕的借口,比如這次,是陶然居掌舵人——周之泰。

老周年紀不小,也算不上老邁,卻是一頭的銀發,當初送標書的時候,不覺得突兀,如今知道他的真實身份,就顯得有些意外。

“我想委托井設計師做十裏海岸的方案。”周之泰開門見山,手裏捧著一本A3大小的方案冊,封麵是暖暖的色調,層次豐富,正是井秋競標的單體方案冊。

井秋扶在圖板上,保持著仰頭的姿勢看了站在周之泰身後的梅側峰良久,才慢慢直起腰,赤著腳從製圖桌後麵轉出來:“不是市院中標了嗎?”

井秋顯然是不適合國情的,連基本規矩都不懂,不過這種不懂倒也可愛得讓人忍俊不禁,至少梅側峰是很不客氣地咧嘴了,周之泰到底年歲沉澱足夠,走近兩步,經過陳毓的時候還很客氣禮貌地點頭致意,雖然是土財主出身,卻也還算風度翩翩。◇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