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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憂花
作者:紫凝之
清影蕭疏
日已暮了,夕照斜斜地射在河邊的草上,塗上一層昏黃的暗色。風颯颯地吹來,把河邊那片枯樹林中的枯葉也卷了出來,劈頭蓋臉的落了沐清影一身。
沐清影皺了皺眉頭,低頭抖了抖衣服,抱緊了長劍“崩玉”,加緊步子,走入了那片林子。
天色越發昏暗,四周的樹木不知為何,竟無一例外地全部落光了葉子,在地上鋪了厚厚的一層,沐清影慢慢地踱著,腳步盡量放輕,但是仍然有一絲輕微的“仄仄”聲緊追在身後。枯枝的陰影縱橫淩亂,恍若一隻隻怪異的手。
風冷嗖嗖地刮過,發出恐怖的“嗚嗚”聲。沐清影抬頭望了望天,歎了一聲,走到一棵格外粗大的樹旁,閉著眼坐下。那一個刹那,那粗壯的枝幹竟是一振,頭頂一陣陣“撲拉”聲急促地響起。
沐清影心裏一驚,崩玉“鏗然”出鞘,雪亮的劍光照亮了四周。沐清影忽地抬頭,身形急速拔起,長劍掠向巨大的樹冠。卻不想聽見“哇”的一聲怪叫,“撲拉”聲再次急促響起,一團黑影驚慌地撲出來,漸漸遠去。
幾片漆黑的翎毛飄飄落在沐清影臉上。沐清影心中一驚,身形微滯,折身落地,舉起長劍,果見劍身也沾上了少許的翎毛,卻都是鳥羽。沐清影抬目望著那幾乎消失的黑影,果然是一隻巨大的夜梟。
沐清影苦笑一聲,手腕一抖,振落劍身羽毛,還劍入鞘,長歎一聲,依舊抱劍坐下。這次卻沒敢大意,而是將劍氣遠遠地布了出去,探查一番,方可確認這林子裏確實空無一人,可以作為他沐清影今晚的棲身之所。
比起臨淵閣的錦繡居室,這林子是荒涼了些。但是對於在外麵流蕩了數年的沐清影來說,家中錦衣玉食的感覺早已遙遠。他早已習慣了荒郊野外風餐露宿的生活。
他不再是昔日的三公子,而隻是作為沐清影而存在。這種生活,沐清影非但不再覺得辛苦,反而覺得是一種莫大的快慰,是一種自由。
想到這裏,一絲微笑便斜斜地飛揚在他俊美的臉上。
狹路故人
淩亂的腳步聲十分清晰地傳入了沐清影的耳中,斷斷續續,時快時緩,回蕩在空寂的樹林中,竟似乎有回音,越發顯得沉重。
來人似乎背負了極重的物件,又是匆忙趕路,腳步聲竟是說不出的錯雜淩亂,給人不堪重負之感。
好夢突然又被打擾,沐清影再次皺起了眉,手不自覺地已撫上了劍柄,沿著樹幹緩緩站了起來,雙目如電,逼向那腳步傳來的方向。
一個灰色的人影慢慢地出現在了視線之中,見到沐清影,來人似乎更有了力量,竟哆哆嗦嗦地伸出一隻手,跌跌撞撞地向他撲過來。指尖有線狀物零落在地,細看竟是淋淋漓漓灑了一路的鮮血。
沐清影緊皺的眉頭漸漸鬆散開來,搭在劍柄上的手也放下來,一種悲憫湧上心頭。他不由自主地伸手去攙扶。
來人的血手重重的搭上了沐清影的胳膊方才顫顫地站穩。他的灰衣片片裂開,在風中恍若飛絮,青白色的肌膚□在寒風中,道道傷口猙獰刺目,血跡已經凝固,更像附在肌體上的吸血蟲,讓人心中更覺發寒。
沐清影的一隻衣袖已經被他的血染的透濕,微微有一絲寒意滲透到肌膚裏。
來人站了半晌,緩緩抬起頭,目光對傷了沐清影的臉,不知為何,那雙毫無生氣的瞳孔中竟有了歡喜的神采。一口森白的牙齒被血染的通紅,就那樣張開了,聲音恍若蚊吟,嘶啞,低沉,又透出某種驚喜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