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念寫這本書的時候,我正客居嶺南。我在北方開始飄雪的時候南下,試圖改變一些事情,卻又在南方開始轉冷時再度變調。心雖無不仁,而人間的事總是艱難的。每日行著,物擾目障,未免失心。所以孟子說“求放心”,故於我而言,與其說是以新的意誌換了舊的路子,不如說這種不停歇的轉變其實是一種回歸。
從春到夏,一百二十個整章,二十五萬有餘的文字,比起完整敘事來,我更願意稱之為習作。我聽說有過人智慧和充足德性的創作者,會把他的每一部作品當成一個整全世界來構建。這樣的皇圖宏規,我自然心向往之。無奈遠愧蒲君之才,近慚徐子之智,遣句構事,草草疏落,終至於冗餘雜亂,不入明瞻。
假使說我依然敢於塞耳盜鍾地把這個故事鋪陳下去,而不懼怕耽擱讀者寶貴的時間,這並非出於一種捉摸不透的奇怪自信,隻是因為我一開始就充滿了對書中人物的感激,他們被創作出來以後,立刻就反過來成了我的精神支撐。當然,支撐不是唯一的,我同時也注意到讀者們的關注和支持,這種力量,是我從自己身上無論如何也得不到的。
整個故事,以懸疑開端,主線的設立並不困難,難處在於解決由主線衍生出的事件如何安排,如何敘述,如何避免邏輯混亂。三個主要人物之中,我讓陸安擔當了這個任務,而周猛和何延淩則是信息的發掘者。三個人自始至終都是普通人,並不具備任何的光環,而陸安和周猛甚至是最底層。三個人的定位,讓他們之間的關係輕易地成為最沒有負擔的關係。然而這隻是我最初的考量,發展到後來,這種關係顯然發生了某種微妙的變化,看在“若有若無”的份上,也隻好“由它去吧”。
倉庚於飛,熠耀其羽。
倘若能在沉寂的日子裏漱流枕石,清明自持,固不用以過客自悲。
悉心履之,庶幾無憾。